我們這些來自真空骨骸的

被拯救者，死亡已切下它的笛，

我們這些殷殷渴望的，

死亡已撫摸它的弓——

我們的軀體仍在控訴

以它殘缺的音樂。

我們這些總是懸吊的

被拯救者，繩索纏繞在我們的頸上

於我們眼前，藍色的空氣中——

計時鐘總是用我們滴下的血

填充時間

我們這些仍在吃食的

被拯救者，身上有恐懼的蠕蟲。

我們星宿的命運在塵土中埋葬。

我們這些被拯救者

請求你們：

慢慢地給我們看你們的太陽。

帶我們逐步從一顆星到另一顆星。

讓我們安靜地再次學習生命。

它可以是一首鳥兒的歌曲，

噴泉旁滿溢的桶子

撬開了我們被蓄意封存的疼痛

在泡沫中將我們洗去——

我們請求你們：



先別讓我們看那啃食的狗——

很可能，很可能

我們會在塵土中崩塌——

於你們眼前，在塵土中崩塌。

該怎麼縛住我們的網？

我們變得了無生息，

那些靈魂從午夜裡向祂逃去

好久了，在我們的軀體被拯救前

在一瞬眨眼的諾亞方舟裡。

我們這些被拯救者，

我們按住你們的手，

我們認得你們的眼睛——

然而只有道別將我們縛住，

塵土中的道別

將我們與你們縛住。



內利‧薩克絲（1891-1970），猶太女詩人，1891年生於德國柏林。1939年納粹時期，薩克絲透過友人協助謀求瑞典簽證。1940年5月，納粹下達送往集中營的命令，及時發下的簽證使薩克絲得以在千鈞一髮之際，與母親一同流亡瑞典，此後長居斯德哥爾摩，直至1970年病逝。薩克絲書寫痛苦、死亡與民族創傷，1966年12月10日，薩克絲65歲生日當天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為首位獲得該獎的德語女作家，並被譽為「德語世界最後一個猶太女詩人」。（文／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