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如此珍貴?這殘酷的疾病會漸漸奪走一切,而我想留下關於你的所有。」
整夜,我在這本書裡。小心翼翼,怕驚醒了噬夢的獸,怕牠聽見我敲打鍵盤的聲音,從夜裡醒來,把Tom和Kiki餘下的夢全然吞去。
二○一一年的十一月下旬,台北天氣開始冷了。臨離開台北時,《人間福報》藝文總監周慧珠來電囑為《你是我的呼吸》這本書作序。
飛越二千四百公里,來到終年是夏的異國他鄉,打開電腦閱讀,果真如作者Tom和Kiki所言「一個夢浮了上來」。
「我們共搭的只一站地鐵而已,不到三分鐘的談話竟然從此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世界這麼大,繞了地球一圈相遇;上海這麼大,以為只有一面之緣,便匆匆各奔前程,誰知又在同一列地鐵的同一節車廂上相遇。 」
Kiki是美麗的西安姑娘,她在上海地鐵上遇見來自台灣的Tom,一個美國德州大學作業研究與工業工程博士,大學明星球員,身高一百八十八公分,高大俊帥。後來,他和他的父親一樣,罹患「肌萎縮性側索硬化症」(俗稱「漸凍人」)。這病是一隻食夢獸,漸漸食去這對戀人的美夢。
Tom忙著和食夢獸競走,搶時間築起記憶之牆。他在還能自由行走時,和她旅行去,兩人每個月都要去一個地方。他知道「得了這種病,運動神經細胞會慢慢死亡,人就像結冰一樣,逐漸喪失各種活動機能,最後可能只剩下眼睛能眨……。」他們趕在結冰之前,趁著時光的身體還溫暖之前,手牽手在一起。
女孩說:『「珍惜」成了我們的關鍵字。在疾病面前,沒有天長地久,沒有海誓山盟,因為知道有一天會失去,所以,能做的就是更加珍惜。』
他們結婚了。兩個人一起面對食夢獸。美夢被食去大半,Tom的身體漸漸成為冰原。
「現在我們能牽手同遊的可能只有夢境和回憶了。那麼這次讓我拉著你的手吧,我們不用帶行李,不用研究目的地,也不用擔心會下雨!」
這是情到深處無怨尤的話語。
食夢獸在病床前守著他們,繼續吞噬戀人的夢。
可是,牠終究找不到夢裡最美的地方,找不到藏著永恆真愛的細胞。
食夢獸翻天覆地的找,尋遍Tom的身體,可是遍尋不獲。
那所在只有她和他知道,只有愛知道。
身體漸涷,凍不了的是相愛的夢。
愛是唯一的溫暖,溫暖著心的跳動,那是食夢獸永遠找不到的地址。
眾神護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