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下思潮】 死後的憂傷

張渤寧 |2011.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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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某月某日某村,一個五十多歲的先生病逝了,他的家人忙著料理他的後事。忽然,他又急促喘息,復活過來,大家頓時收起哭聲,十分高興,紛紛問候。

但他似乎沒有功夫和其他人說話,只是焦急地催促老伴快快處理好家中事務,換身新衣,打扮一下,好和他一起「走」。

老伴想,一定是他剛剛死而復生,神志還不清醒,實在不忍拂他的意,只得一一照他說的辦,也讓他高興一下。

她開始還有點不好意思,在子女們的力勸和鼓勵之下,就真的穿戴整齊,和他雙雙躺在床上。家人都偷偷發笑。

兩人同床共枕,如同一對新婚的夫妻,躺著。

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收起,慢慢……消失了,眼睛也平靜地閉合上,久久無聲,如同睡去。等大家感覺有點不對了,靠近看時,兩位都已停止了呼吸,身體也冰涼無溫了。

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但這位先生「復活」是來帶老伴一起「走」的。

他跟老伴說:「我去便去了,知道不可能再回來了,但走了數里後,又放心不下妳,想想把妳一副老皮骨留在兒孫手裡,大事小事,都要仰人鼻息,實在沒什麼意思,我不忍心拋下你一個人留在世上,所以回來帶妳一起走。」

此話似乎不大好聽,細細想來,卻真是一針見血。

這個故事,出自蒲松齡的《聊齋‧祝翁》。

讀之,不禁轉思天下之父母,又不禁轉思天下之兒女,可哀,可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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