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古怪的女孩,從小被視為天才,除了發展我的天才外別無生存的目標。
然而,當童年的狂想逐漸褪色的時候,我發現我除了天才的夢之外一無所有──所有的只是天才的乖僻缺點。世人原諒瓦格涅的疏狂,可是他們不會原諒我。」
──《對照記》
一九九五年九月八日,張愛玲逝世於美國寓所。時隔十年,其生平傳奇被首度搬上舞台。從現在開始,相信有許多張迷都期待著十一月初《紅玫瑰與白玫瑰》話劇的演出,而開始大量閱讀「張愛玲」是必需的功課。
謎樣的張愛玲,是五四以後令人著迷的女作家,在其作品中,充分流露著世人對心緒挹鬱與放任的矛盾。
夏志清對張愛玲的評價極高,她把張愛玲發掘出來、寫入歷史,稱她是「今日中國最優秀、最重要的作家」,其作品《金鎖記》是「中國從古以來最偉大的中篇小說」,甚至想把張愛玲排在「五四」以後的中國小說作家的前四名之以內,並協助與推薦研究獎助金與工作機會,鼓勵張愛玲英譯《海上花》的出版等等。張愛玲去世後,夏志清更以〈超人才華,絕世淒涼〉一文追悼。
唐文標則認為張愛玲是「沒落的上海世界的最好和最後的代言人」,他指出張愛玲的世界是荒涼的、「死」的,裡面的人物也都「一級一級走進沒有光的所在」。
二○○○年,在香港嶺南大學舉辦的「張愛玲與現代中文文學」國際研討會上,即曾安排一場「張愛玲與我……」的座談會,作家朱天文、王安憶、蘇童、須蘭都在會中提出自己的看法,王安憶以「世俗的張愛玲」提出她對張愛玲的散文的觀點,十分真切傳神:
張愛玲的散文。我在其中看見的,是一個世俗的張愛玲。
她對日常生活,並且是現時日常生活的細節,懷著一股熱切的喜好。她喜歡的就是這樣一種熟稔的,與她共時態,有貼膚之感的生活細節。這種細節裡有著結實的生計,和一些放低了期望的興致。」
同時,她又提及,在小說裡,張愛玲就隱到了幕後,寫的多是些市井人物,而對這些俗事,更帶了刻薄的譏誚。
「……當她略一眺望到人生的虛無,便回縮到俗世之中,而終於放過了人生的更寬闊和深厚的蘊含……,又回落到了低俗無聊之中。」於是,就此,張愛玲的虛無與務實,互為關照、契合、援手,造就了她的最好的小說。
胡蘭成說,張愛玲的小說和散文,「有一種古典的,同時又有一種熱帶的新鮮的氣息,從生之虔誠的深處迸激出生之潑刺。」而張愛玲在〈自己的文章〉中寫著: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是一首悲哀的詩,然而它的人生態度又是何等肯定。我不喜歡壯烈。我是喜歡悲壯,更喜歡蒼涼。壯烈只有力,沒有美,似乎缺乏人性。悲壯則如大紅大綠的配色,是一種強烈的對照。但它的刺激性還是大於啟發性。蒼涼之所以有更深長的回味,就因為它像蔥綠配桃紅,是一種參差的對照。」這一段文字,似乎更道盡張愛玲的性格。但是,她的〈愛〉這篇小文,卻又是如此清靈,沒有對比的芒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