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我依然深信菩薩會給我最好的安排。
在右眼完全失明之後,至今遭逢各種令我驚心動魄、峰迴路轉的情境,但我仍深信菩薩會給我最好的安排。
三月五日回來上海,三月六日,我將右眼失明的訊息,第一個告訴妙有法師。他驚駭之後,半要求半強迫我趕緊再回台醫治;或許這是菩薩現身的第一個助緣!
有了前面的愚癡頑固,我亦抱著最後一搏的心情,積極找台北榮總鍾秘書安排李鳳利醫師的看診。三月八日從上海再回到台北,三月九日看診。
透過各種儀器仔細檢查,李醫師焦慮且不悅的說:「怎麼拖到這個地步?太糟糕了!你不只視網膜完全剝離,連脈絡膜也全部剝離,沒辦法了!」他接著說:「動手術已經沒有意義,成功機率幾乎、幾乎沒有……」
自知眼睛能醫治的可能性不大,看診前心中暗地求菩薩:如果我的眼睛有希望重見光明,如果李鳳利醫師是菩薩派來救我眼睛的人,就請他答應為我開刀吧。
因此,雖然醫師的話讓我的心糾結涼到谷底,還勉強擠出一句:「醫師,如果還有一線希望,請您死馬當活馬醫。」我知道只要醫生肯接受我這個病人,我就有希望,觀世音菩薩會一起幫忙的。
遲疑些時,醫師口氣稍緩和:「我必須了解你之前的手術狀況才能動刀,你要先把過去手術紀錄調過來。下周我看過後,才能開刀。」他補充:「已到這般地步,早一周,晚一周,都沒什麼差別。」
接下來是一星期在普門寺的等待日子。等待病歷寄來。
右眼眼球急速萎縮,整顆眼球陷入眼眶裡,左右兩眼,一凸一凹、一大一小,有明顯的差距。每天按時做功課,吃中藥(有前車之鑑,不再拒絕來到眼前的助緣)。
三月十六日就診,李醫師翻閱二○○七年的手術記錄,一面跟旁邊的醫師講著我聽不懂的醫學術語,然後轉頭對我說:「你過去的手術很奇怪,不該如此做的。難怪那時你開刀後幾個月又再剝離…」言中有著憐憫之意,然後說:「明早我就幫你動手術。不過你要有心裡準備,眼壓只有三,眼睛已萎縮那麼嚴重,手術成功率非常非常小!」
當天住進醫院,至此,心中大石頭才算落下。一個多月來的心中煎熬,終於接近尾聲。接受手術治療是我最後的盡力,不論結果如何,應不再悔了。
我被安排第一台刀,三月十七日早上七點前進手術房,下午一點多從恢復室回病房。(除了全身痲醉後手術過程不明了,其他流程對我已不陌生;為了眼睛,我已第四度進入手術房。)
住院八天,手術後的肉體疼痛不適,與之前心中煎熬之苦相比,實已微乎其微!
手術後第二天,醫生打開紗布做眼底檢查,難掩喜悅之情:「網膜貼回去了,手術很成功!」再隔一天,「唉!有一塊網膜又掀起來。」
我的情緒隨著每天的檢查情況而起起落落。
第七天宣布可以出院時,醫師的總結是:「視網膜十分之九已貼合,沒貼回去的十分之一沒再擴大,眼球不再萎縮下去,眼壓也恢復正常。慢慢的應能感受到一點光影。這是最好的狀況了。」
我明白,以完全失明的眼睛而言,能如此已甚幸!
醫師給的診斷證明書上的病名是:右眼脈絡膜及視網膜剝離。手術治療名稱長長的:玻璃體切除術併眼內引流術,氣液交換術,眼內雷射光凝固術及矽油灌注術。
感謝醫生們的盡力。出院後才知道,為了爭取時間來搶救我的眼睛,李醫師邀了幾位資深醫師一起動手術,是一個醫療團隊在拯救我的眼睛。
感謝觀世音菩薩的加持。
出院後,在安國寺的一個多月療養,我中西醫雙管齊下,加上不敢懈怠的誦經、念佛、持咒,雖然仍無視力,依然紅腫疼痛,但與未開刀前的惶恐不安相比,心中唯有珍惜和感恩。
幾年來,右眼的多災多難,讓我忘了左眼的「獨撐大局」。左眼視力亦不佳,也動過白內障手術。眼根的脆弱,使我覺醒,回過頭來善待它、感謝它。不敢想像左眼若也生病或剝離,恐怕我連生活之自理亦成問題了!
經此大病變,爾今爾後,我將戒慎恐懼,看待這兩顆珍貴易碎的寶珠,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祈求它們能伴我圓滿此生的弘法任務。
後記:
從動手術至今一年了,右眼不再疼痛,但仍然完全無視力,只能感受些微灰黑模糊又斑駁的光影(而且條件是必須光線充足)。一切所見還是靠戴上眼鏡之後約零點六視力的左眼。
白天工作,早晚維持既定的功課;日復一日,安度此生。
我依然深信菩薩的安排。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