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姜鴻

這一個冬天，灰暗的天氣居多，大家的心都很躁動。寒假很快來臨了，大學時代的最後一個冬天很快走到了盡頭。

大四的春天我們沒有在校園裡度過，各自在自己的家鄉中學實習。待我們回來，校園裡已是青蔥的初夏時節，法國梧桐的翠綠在金色的陽光下有一種透明的美麗。完成了畢業論文，我們就要永遠告別我們的大學時代了，或者說，永遠結束我的學生時代了。我過得比以前悠閒多了，傍晚，我有時會和男朋友去散步。校園外有一片麥地，青青葉子的清香沁入肺腑，布穀鳥拖長了聲音在叫，我會油然而生一種惆悵。

研究生考試有了結果，他的考試也有了結果，他考上了那所著名的大學，去學法律專業。

課程已全部結束，同學們還三三兩兩到教室裡去，或靜靜地坐一會兒，回憶一些什麼，留戀一些什麼，或低聲聊一會兒，畢竟相聚的日子不多了。同學們互相傳遞著寫畢業紀念冊。這一天，我也在教室裡，他遞給我他的畢業紀念冊，說：「寫點兒什麼吧 ！」我謄抄了我寫的一首和他不相干的詩〈樹的自白〉送給他：

夢想在陌生的地方

遺忘

像遙遠的年代

在春天的甦醒裡

喜悅

能坦然的站在

地平線上

張開雙臂 說

我和所有的你們一樣

頂天立地

只不過

我從灰色的冬季裡

走來

也許 比你們更有

深深的埋藏

生命的根

一切夢想都還未

證實

一切蓓蕾都還在

孕育中

校園裡離別的氣氛漸漸濃郁起來，同學們開始托運自己的行李。不時有醉酒的男同學，他們把喝光的酒瓶狠狠地在地上摔碎。有人開始失眠。夜空中會響起蒼涼的歌聲，那是有人在向自己的青春和愛情告別……

是一個明媚的下午，我和男朋友並肩回到宿舍區。他站在男生宿舍樓下，叫住了我，遞給我他新學校的地址，我接過了字條，在心裡默默地和他說再見。

再見即是天涯，千里萬里，我們將各自去漂泊。

十九年之後，我已是一個喜歡穿黑衣服的中年婦人了，一個春天的夜晚，電話鈴聲清脆響起：「妳是雪苣嗎？」

是的，我是雪苣，我記得我的青春，記得我的大學，記得曾經有你這樣一個同學。我是雪苣，我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員，我是茫茫人海中的一個，被你記得，我感到很幸福。

你在，我也在，找到了彼此，我們都很心安，哪怕不通音訊，我們也在彼此的心裡相伴著走。（完）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