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學家遨遊於精神領域,習慣把包括自己在內的人類主體,置於廣袤的宇宙之間,尋找生存的價值和生命的意義。
宋代理學家「內省而廣大」的思維特點,不僅表現在對天人關係的探討上,也表現在獨立思考的精神崇奉上。以北溪先生陳淳的〈枕屏銘〉一文為例,表面是在說「枕」與「屏」,其實以此戒警:
枕之為義,以為安息,夜厥寧躬,育神定魄;屏之為義,以捍其風,無俾外人,以間於中。中無外間,心逸體胖,一寤一寐,一由乎天。寂感之妙,如晝之正,可通周公,以達孔聖;夜氣之清,於斯以存;仁義之良,不復爾昏,咨爾司寐,無曠厥職,一憩之樂,實汝其翼。(《北溪大全集》,卷四,頁九。)
「枕」的作用是讓人休息安神的,「屏」則用以擋風。看似平常之物,卻在陳淳筆下被賦予高度的意象。從枕、屏的寤寐間,可知天地寂感,並通達周公孔子等聖賢,可見說理意味濃厚。
宋學做為一個新儒學,其探索的一個主要命題,是人在自然天地之間、社會人倫關係之中的地位和使命,重視人「與天地參」的自主自覺性。
所謂內聖工夫與聖賢氣象,皆是強調「仁義禮智信」的五常關係,使人在內省修養中臻於與天合而為一;正因為如此,其天人之際的睿智思考也反映在文學的重理情節上。而且,從這篇銘文可以看出,陳淳在理性的意識層面上,嚴肅而認真地體驗天理,冀欲理解天理與人心的必然關係與聯繫,乃是通過人文意象表現出對於現實的關注與人生的思考。又如〈賀傅寺丞喜雨二十六韻〉中有一段寫道:
人解戚容為驩忻,歲轉凶兆為豐阜,從知天人本一機,氣脈流通有如許。(《北溪大全集》,卷二,頁十三。)
本詩寫作背景是由於當時久未下雨,在烈陽熾熱下,田野焦枯、新秧乾萎,農民及太守均心急如焚,如傷體痛心般難受。所幸久旱逢甘霖,萬物得以滋生。陳淳將此豐阜情形歸於天人一機之故,認為天人之間彼此生氣相通,因上天有所感以致降雨予民,蘊含民胞物與的精神。
由此可知,由於擁有「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的哲學思維境界,因而影響文學創作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