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等我一下……」田老伯急著用手勢請大家等他一起唱，不要先唱。等他咳完後，田老伯又很高興地接著唱：

「啊……啊……等你入港銅鑼聲。」

「好棒、好棒！阿伯好棒！」我跟幾位護士小姐，在床邊鼓掌叫好。

「幾分？」

「呀？」我聽不太懂。

「幾分？」田老伯又問一次。

「九十五分。」小喬回答阿伯後，跟我說：

「阿伯家裡用的伴唱機，有打分數的功能。」

我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田老伯，露出高興的笑容後說：「下一首。」

看到田老伯愉快的表情，甚至還比手畫腳的指揮著大家唱，原本在病床旁陪伴、還有點擔心的兒子，趕快拿起照相機拍攝，田老伯跟大家唱卡拉OK的樣子，並跟我說：

「沒想到我爸爸，還能這樣快樂的過日子，謝謝你們。」

「幾分？」田老伯唱完後又問。

「九十六分。」

「哈－哈－」

五天後，田老伯安詳過世。

八年後的今天，當我用過晚餐後，想起這一位老先生時，打電話給當時最愛陪著老先生唱歌的護理師小喬，沒想到她已經睡覺。我再打給當年最愛當小跟班，唱歌給病人聽的小護士小美：

「我記得這位老先生，他是住在護理站對面的個人房。」

「妳記憶力不錯，八年前的事情，還記得這麼清楚。」

「我記得田老伯的家人並不多，而且由於工作的關係，平時只有一個人陪他。」

「所以妳下班後，會來唱歌給他聽？」

「當年我畢業後，剛到安寧病房，雖然是跟在學姊們後面學習，但是我記得有一次，腫瘤科念研究所的學姊看到我唱歌給阿公聽，還特地跟我說，那個畫面一直留在她的腦海中，久久不能忘懷。」

「周醫師，您怎麼還會記得田老伯？都已經八年了？」也是當時被小喬「揪團」一起陪唱，當年是安寧居家護理師的小菁，在電話中問我。

「因為我記得當年，還曾經在腫瘤科的院際研習會當中，將田老伯的案例，提出來報告過。」（中）

（作者為中山醫院緩和病房主任 周希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