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聖節那晚,西門町熙來攘往,許多人隔著怪異面具互相打招呼,因為看不到真實的面孔,摸不透真實個性,彼此反倒拉近既存的距離,建立一種無聲無影的友誼,抬手打招呼的姿勢帶著歡愉。
循著悠揚的樂音,我跟在成群的假面男女身後,去聽一個街頭藝人吹長笛,圍觀的人繞了兩圈,在喧囂的街頭,居然有那麼多人聽古典樂,這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長笛手在矮桌前擺了可愛卡片義賣,小朋友從媽媽手上接過紙鈔丟進筒子,捐了愛心,取了卡片,做為萬聖節的紀念,妝扮成白雪公主的一名少女邊聽邊哼,為長笛伴唱;還有兩位金髮老外用腳幫著打拍子,在樂音中宣告彼此已算相識,人生漫漫長路上,就算僅此一識,也要把街頭共享的聆賞放進記憶中。
當手邊無事可忙,我腦中浮現的往事片段都和音樂有關,用如詩的歌詞來填寫偶被掏空的心力,再拾回一些知覺。
阿濤是唱片製作人,她以其專業的經驗,在車內播放的CD總能吻合當下氣氛,那如醉如癡足以洗滌車外的塵囂,車中的兩人只願昔日往事就此封存,未來根本無需多憂煩,耳中聽進的悸動才最真實。
做過音樂,一生就是音樂人,阿濤有隻自動吸取天籟的耳朵,割捨不掉錄音室裡的那種靈魂出竅,雖明知網路下載已經徹底擊垮了唱片市場,讓愛樂者再無意願購買CD,但她還是雄心不減的非要再放手搏一次。她一接到新歌就搬到車上一遍一遍的聽,聽得我們經常不知今夕是何夕,歲月因而被切斷,好多年就算都白走,也沒關係,我倆都願意接受某種程度的支離破碎!
我們閉上眼睛聆聽,不管今夕是何夕,即使在西門町擁擠的人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