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由於種種的不順遂,得了憂鬱症,當醫生宣布時,第一個反應是不相信,因此不願按照醫囑吃藥。結果病情因為「不良戒斷」而更趨於惡化。
某夜,翻來覆去怎也睡不著。聽到外頭下雨了,開了門就衝了出去,決定去跑操場,心中有股想要狂叫的鬱氣。最後跑到體力不支倒下,進了醫院。
醫生給我打了麻醉劑。那感覺真是有說不出的「棒」,短短幾分鐘內心便平靜下來,即便努力要想起新愁舊恨,卻怎也想不起來。可惜藥效過後,痛苦與沮喪又找上了我。
想偷生的我,迷上了那個並不存在的「烏托邦」,於是動不動就欺騙醫生使他盡可能地給我施用麻醉品。一晚,麻醉消失,又與醫生歪纏,後果是被送到了療養院,因為我已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醫生跟我商量,要我參加「團療」,也是這樣的機緣,我認識了「John」。
John非常和善跟熱情,但那時我最想躲避這樣的人,這種心理表明了我的放棄……。
還是聽說了John的故事,原來他曾是一名「赤腳醫生」,多年前,他千里迢迢來到臺灣,替鄉村民眾不計報酬地行醫,後來更深入山區為沒人願意接近的痲瘋病患者進行治療。John為那些被社會遺忘的一群人帶來了信仰與希望。有一天,John的腿不小心被開水燙到,晴天霹靂!他一點感覺都沒有!是的,他被感染了,失去了「痛」。不是很好嗎?我私下想;一個人不會再痛了,多好!
某天John突然跑到我的房間,微笑地向我伸出了手,我呆呆地望著他。
「希望我們的溫度可以銜接一起……」好久沒有面對如此坦蕩的一顆心靈,我的臉微微地發燙。「會很困難嗎?」他頑皮地歪著頭看我:「你是不是不願意跟我做朋友?我有那麼讓你討厭嗎……」終於,我們的手握到了一塊。
當John說「我正用心感受著你」時,我開始有些羞愧,因為我一直拒絕做個有感覺的人。
John說他有過富有但是不痛不癢的人生,那是在他還沒有想過他的心靈大業將是什麼之前。他也曾經迷上大麻。還說當人人都冷漠也都無所謂時,「不在乎」就成了集體作弊的合法人性,成了一種沒有重量的「罪」。
「你知道嗎?我失去『痛』的那時,是多麼地『痛苦』,因此我也得了憂鬱症。我一定要找回我的痛,好在就在我生日那天,收到了醫院送給我的『痛』的禮物。是啊!我終於治癒了我的『不痛』,多棒的禮物啊!我現在來這裡,就是希望和大家分享…
…」他像孩子般地教我用手「掐」他,我一掐他,他就開心地哈哈大笑……John,慢慢地感化了我。
出院後,回到家看見放在信箱裡的信———他要結婚了,希望得到我的祝福。一陣激動湧出,我也「痛」了。說實在的,會痛的感覺真好。
那一年,我經歷了憂鬱症的所有折磨,也認識了John,認識了「感覺」,更重新再做一個有感覺的人。
生命能有著「在乎」的態度,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