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愛笑,分明快樂得想吹口哨,卻又總是面無表情。這款性格必然在人情世故上吃虧,然而我並非公共人物,親和力無需被放大檢驗,加上在自己生活的小圈圈裡,從來沒有缺過友誼或正常的職場互動,以至於更堅持酷冷原味。
沒有特別的原因,只覺得面無表情最舒服,沒事何必亂哈啦。
不過,朋友卻為我發愁,強迫我去「微笑彩俑」展學習微笑。我們一起散步到歷史博物館,路上聊起古文明和微笑背後的君王治國,總覺得當老百姓也靠運氣,王建←說當今民怨極深,綠營空轉之後,藍營又欲振乏力,中華民國這朝代的子民,顯然沒有文景之治幸福。
若我是漢朝女子,會因男耕女織而面露微笑嗎?極可能不會,情願在亂世中衝出重圍,找尋個別的身心安頓。
每回親近古文明,都像作夢一般,老祖宗的超凡技藝近在眼前,甚至觸摸得到,五千年的時空阻隔,出土古物做了無聲牽繫。久遠的年代,沒有3C數位,沒有高聳摩天輪,靠人工一石一斧鑿出帝王殿,蓋出金字塔,這足以證明工藝智慧無關科技,縱使沒有機器助陣,兩隻手也撐得了大片天。
「微笑彩俑」是歷史上長達四十年文景之治的見證,在盛世治理下,遠離饑荒與戰爭,隔開民怨與躁動,老百姓過著簡單卻安心的日子,爐中有柴在燒,田裡有穀在長,家人圍桌話家常,一個也不少,這就是文景之治的民間微笑,化為彩俑,流到新世紀,傳到新台灣。
自己為什麼不能像漢朝人那樣笑臉迎人呢?
說不定,心頭早已深深埋下對這個社會的惶惑:惶恐於自己能力的微薄,無法為大團體奉獻更多;迷惑於自己汲汲營營大半生,究竟有沒有走對方向?
走出歷史博物館,我不禁如此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