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因中國大陸製作《沉默的榮耀》講述共諜吳石的歷史，及政治受難者互助會舉辦秋祭儀式邀請國民黨主席鄭麗文參加，再使白色恐怖的歷史成為熱門話題。而討論者多糾結在吳石是共諜，傳遞國府情報給共黨，是背叛者，豈能加以祭拜？或者秋祭的對象是以前中共地下黨，或為紅色信仰者，國民黨做為壓迫者，豈可祭拜？要言之，這些論述還都糾結在歷史的情仇裡，站在舊的頁面上，未曾想翻過舊恨，走到歷史的新頁。

首先要還原歷史。白色恐怖本質就是國共內戰的延伸。台灣在一九四五年光復後，已進入中國成為一個標準的省級行政區。舉行過地方與中央各級選舉，民意代表做為台灣省代表，赴南京開會。與此同時，中共地下黨也來台灣發展，吸收過去舊台共（日本時代的台灣共產黨）幹部，及抗日知識分子等，祕密開展組織。李登輝就是在這個時候加入中國共產黨，並參加過一九四七年一月九日的沈崇事件台北遊行。只不過後來李登輝以信仰基督教為由，退出共產黨。

二二八事件發生後，國府派兵鎮壓，發生過冤錯殺案件，但隨後採取寬鬆政策，對參與者懷柔。但台灣知識分子與青年卻心懷不滿，並開始認識到中國不是只有國民黨的中國，還有一個紅色中國，內戰剛剛開始。為了反抗國民黨的統治，中共地下黨迅速發展起來。

隨著國共內戰的形勢演變，國民黨兵敗如山倒。一九四八到四九年間，大量從大陸撤退來台的人之中，更有不少是中共地下黨及不滿國民黨的人。而台灣大中學生組織也迅速發展，與大陸反飢餓學生運動合流。陳誠擔任台灣省主席之後，擔心台灣學運擴散，很快發動對學運的鎮壓。如師大的四六事件即是其一。現在四六事件被形容成國府壓迫學生，但實情是背後有中共地下黨的策畫，主要領導者學生周慎源逃離學校，潛入地下。

而此時中共覺得國民黨一路兵敗，很快會解放台灣，因此要地下黨配合收集情報之外，更要注意各種水庫、電力、公共設施之保護，以避免被國民黨破壞。而在大局風雨飄搖之際，人心浮動，覺得共黨快來了，於是也有投機分子想加入共黨。

一九四九年大撤退之際，國民政府真是風雨飄搖，危在旦夕。即使破獲了鍾浩東的基隆中學案而逐步挖出更多線索，連串逮捕。但被捕的人再多，都只敢關押在牢房裡，不敢槍決。當時因法官擔心萬一共軍「解放」台灣，他們將死無葬身之地。直到一九五○年六月韓戰爆發，美軍協防台灣，兩岸局勢稍稍穩定下來，開始大量槍決紅色政治犯。這時才開始了所謂的「白色恐怖」清鄉。

還原這一段歷史，可見出白色恐怖的死者有許多是「紅色烈士」，用政治犯陳明忠的話說，他們是要「換國旗的人」，死得其所，無怨無悔。這就是「秋祭」從來不用「平反」兩字，而是「人民英魂」。他們都是內戰的犧牲者。無論在戰場上的士兵，還是諜報場的間諜、學運分子和教師。

而當兩岸和解，宣告內戰結束，當馬英九跟習近平兩度見面，國民黨主席去祭拜內戰犧牲者，有何不妥？當和解的時代來臨，我們何不懷著深深的悲憫，凝視內戰造成的悲劇，祈願於未來的兩岸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