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123RF
文/陳金鳳
女兒出生後,任何音樂過耳不忘,但其他事物和她彷彿是平行時空裡兩碼不相干的事,尤其上小學後,頻繁到常讓我氣急敗壞七竅生煙。
其中有兩次讓我印象最深刻,一回是剛上小一的光復節,三天連假第一天我就問了三次有沒有什麼作業要做,她都很篤定的回:「沒有」。連假結束那晚十點半,她不疾不徐地跟我說:「媽,我們明天要交一張光復節的圖畫。」我的天呀!一邊責備一邊跟她一起趕工。
另一次是五年級時,也是三天連假,放學進門就問她有沒有什麼課外作業要準備的,回答依然是:「沒有」。豈料三天後,要出門上學前,才跟我說:「媽,老師說要帶綠豆和……」
今年是女兒半百之年,日前在國家演奏廳開獨奏會(第一次獨奏會是二十三年前在台中),倆老特地北上聆聽。
燈光暗下了,說話聲音出現,台上卻不見人影,聽了幾個字後,發現是女兒的聲音,在介紹創作者及樂曲解說。我懂了,只有她自己可以完全掌握她想要的語境氛圍,這種導聆方式倒是前所未見。
第一首曲子〈女人香〉,她將原小提琴獨奏譜改為高胡來演奏,高胡音色與小提琴音色近似,帶動觀眾進入本場音樂主題《樂舞時悅五十》的音樂氛圍。
音樂會共演奏八首曲子,其中的〈五更隨想〉原是明清時期流傳於江蘇的民歌〈孟姜女〉五更調演變而來,早年鄭成功率軍來台時期,兵民思念家鄉時便哼唱五更調旋律來抒發思鄉之情。女兒將五更調挪到自己的人生情境中,曲中胡琴、鋼琴、揚琴伴奏均是她自己重新編曲。
音樂會演奏八首曲子,女兒用了五把胡琴,除了高胡,另外還有二胡和低音二胡。因為不同樂曲,風格不同,所以要用不同音色的胡琴來表現,如悲歌(沒有伴奏)便是用低音二胡,幾小節如泣的樂音讓人很有感,原來專業的演奏有這麼多的講究。
女兒國中時負笈北上,獨自在北部闖蕩三十五載,歷經人生起落、快樂、悲傷、喜悅與挑戰;及學習路上多位師長的指導、長輩的照顧疼愛、同儕的相互扶持、學生的跟隨……一切盡在不言中。應觀眾熱情呼喊安可,於是再度以高胡演奏一首國語歌曲〈千言萬語〉,三段反覆以不同弓法、速度、強弱表達不同情緒,優美的旋律扣人心弦,感動了不少觀眾頻頻拭淚,當然也包括我這老媽在內。
女兒和鋼琴伴奏之間有著連我也不知道的師生「音緣」(事後和女兒聊天時才知道的),鋼琴伴奏者從國小考國中、高中音樂班及大學音樂系,都是女兒幫他鋼琴伴奏,這回女兒獨奏會,換成學生幫老師鋼琴伴奏,這「音緣」也太奇妙了。
本場音樂會的策畫、製作、編曲、節目冊編寫、聲音導聆女兒全自己來,演奏更是獲得觀眾一致的讚賞。導聆最後女兒再一次說:「感念父母生育撫養之恩……」熱烈掌聲不斷,最後再安可一首簡短、國樂界耳熟能詳的〈賽馬〉答謝觀眾。
獨奏會堪稱圓滿成功,想到十五歲就隻身北上求學闖蕩的女兒,所幸沒有迷糊度日,還蛻變成眼前舞台上「獨當一面」的音樂人,坐在觀眾席的我有心疼,有欣慰,更多的是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