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和親情都需要貼心與暖心。
圖/高愛倫
文/高愛倫
女性對原生家庭的親情,是不是有較多的綺想與眷戀?
父母不在了,個人收入又是家庭成員中偏高的一個,所以單身或沒有子女的女性,很容易就主動扮演提供者的角色,習慣在個人資源能力許可下,用各種實質的給予,在日常生活中不求回報的分配給平輩與晚輩。
給,給得很心甘情願;受,受得很理所當然。這種親情間的互通有無,不管何其傾斜失衡,只要彼此能溫柔以待,持續肯定親情無價與堅定患難與共,那麼,付出者恆付出,接收者恆接收,基於重大的信任基礎,兩端還是能常保關係中的正向認同。
蜻蜓在大都市裡打拚,公司從台北發展到上海,耽擱了愛情,耽誤了婚事,最後覺得鴛鴦蝴蝶比不上兄弟姐妹可靠,乾脆斷念姻緣。假日的時候,她總是開車回鄉,把二等親、三等親的歡笑一堂,視為是疲憊後的最大享受。
父母遺留的偌大田宅,住著一大家子不事生產的姪甥們,蜻蜓養得起他們,甚至覺得家人清心寡慾、瀟灑自在是她的榮耀。有一天,只是閒聊,蜻蜓突然發想念頭,跟晚輩說:「你們還是應該找一份工作,自己要有一點社會關係、社會經驗,才會懂得如何跟人相處,如何經營有趣的人生。」
晚輩想得到的經驗與關係,只有一個目標:「除非當老闆,不然哪有什麼值得做的?」蜻蜓沒希望自家晚輩要一嘯沖天,但是好高騖遠實非她樂見,她稍顯猶豫地反問:「先學習再創業,不好嗎?」親姐姐立刻就急躁的反駁:「妳的,將來不都是他們的?我不覺得他們有必要到處闖蕩,萬一被騙了怎麼辦?」沒有邊界感的態度,瞬間殺死手足之情。
「我的,一向都言明會是給你們的。」這的的確確是蜻蜓的內在獨白,但此刻,被姐姐說得那麼順理成章,她突然浮起很多不舒服的情緒。從不曾有過的疑慮瞬間迸裂,一陣蜂鳴響在心中:你們怕被騙?難道我就不怕被騙嗎?你們被騙可能是因為進入社會,我的被騙,可能是因為親情太貴。
所有的血親關係人,可能都不覺得蜻蜓的「姐姐」說的話有何不妥,因為事實就是:舉目無「其他」親的蜻蜓,一旦走了,還有誰可以接收屬於她的一切?「姐姐」這樣直截了當的說,「妹妹」立刻就覺得難受,會不會顯得太玻璃心了?
過度依賴親情的溫暖,讓蜻蜓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隻被捕捉的蜻蜓,她不想再流連紗窗上,姐姐的話很像殺蟲劑,明明是噴向別的焦點,卻像重鎚,敲扁她的大眼睛雙翅膀。
一句話的挫傷,讓蜻蜓奮力飛走。她難過的開始多想:原來慷慨只是一種善良,不是真的能累積福報。這次飛走,她想,她會避免再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