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毛蔚領

因老宅是海砂屋強制拆除，被迫在外租房兩年多，和房東一家相處融洽。一天，房東的母親說：「在我的租客裡，你是家教最好的，等你屋子改建好搬走，我希望我們能夠繼續做朋友。」大概我不拖欠租金，不借用他們物品，保持屋子整潔，時常分享吃的用的，出外旅遊必帶伴手禮……的緣故吧？但這些習慣都是其來有自。

我們全家都O型，我又屬虎，從小個性陽剛直率，因此受到許多意外挫折。如在大學的班級或社團出遊活動中，每每都是自己背行囊，若男同學好意要幫我背，我便回應父母的教導：「自己能做的事不要依賴別人，不要仗著是女孩子便享受特權。」以致不時聽男生說：「妳太驕傲，讓我們沒有為妳服務的機會。」

交友方面，秉持以誠待人的信念，結果受騙上當，包括借錢給朋友、學生們，那都是辛苦教書的血汗錢，竟一去不還。媽媽安慰道：「必是你前世欠了人家，這世人家來要債，把債還完就相安了。」說得我啞口無言。爸爸更說：「財去人安樂。」這些當時以為僅是安慰的話，後來方明白，爸媽無形中教我，不要糾結已過去的人或事。

AA制是我的花錢態度，因為不喜欠人情，若不得已受招待，一定想辦法回請或送禮物代替，包括和男友相處，設想萬一彼此走不下去，至少我能清清白白地說再見。沒想到卻得到：「愛計較金錢，不顧及男性自尊心。」的批評，讓我內心頗受傷，但爸媽總講：「做人俯仰無愧，何必介意別人的批評？」、「占人便宜遲早要付出代價。」

回想小時候住公家宿舍，家家做飯都在公共廚房裡。媽媽是浙江人，其他的媽媽有來自福建、山東、廣東的，替單身職員煮飯的則是本省籍歐巴桑。媽媽們都喜歡分享自家的菜餚，好學的媽媽更向她們請教做法，若做出來的成品完美，必先請她們品嘗，我們自己則吃失敗的「殘」品。年幼的孩子自然抱怨連連，媽媽卻說；「不能平白接受別人的好意，做人要懂知恩，日後好見面。」

宿舍小孩多，玩樂時不免發生衝突或比賽輸贏爭執，耿直的弟弟卻老背黑鍋。媽媽總是向對方道歉，指責自己孩子犯錯，我很不以為然，結果還是那些老話：「吃虧就是占便宜，退一步海闊天空，爭志氣不爭脾氣。」

總之，一路走來，每聽到別人對我做人做事態度的讚美時，便萬分感謝父母「嚴以律己，寬以待人」的身教，悉心培育「人窮志不窮」的四個孩子，使我建立自己生存意義的價值觀，透過經驗的累積，譜出精采的人生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