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薛好薰

喜歡蔦蘿的細緻優雅，總讓人聯想起浪漫的婚紗。儘管花台已經略嫌擁擠，我還是撒下種子，期待能旋出一片娉娉裊裊的小花。

初始，陸續冒出的細芽總被麻雀或家八哥又掘又啄，玩得一片狼藉，後來重新撒種，以空牛奶罐切半後套住。得到庇護之後，從罐口冒出的植栽較強壯了，眾鳥似乎不再有興趣戲耍。在茉莉、玫瑰、雞蛋花的環繞中，二株稚嫩的蔦蘿彷彿長著密密的睫毛，令人憐惜，又撒嬌似地倚靠在一旁綠植上，我也圖省事，沒有額外安上爬藤架，放任它和周遭草木相親相倚。於是入夏以來，見蔦蘿勾住身邊茉莉的腿，沒多久便摟著茉莉的腰，接著攬肩，而且沒打算煞住熱情的擁抱，漸漸地蒙住它的頭臉。茉莉被溫柔地侵犯著，層層纏繞，包裹得像木乃伊一般，顯得無法喘息。

有了茉莉的支撐，蔦蘿長勢越發好了，繼續朝向一旁的玫瑰攀緣，再朝向幾株雞蛋花，用它細瘦的蔓生莖將周遭原本各自安好的花木兜成一團。我猜想原本蔦蘿擋去夏日烈陽的燒烤時，眾鄰或許是慶幸的。但後來，即使是炙陽也穿不透蔦蘿的重重纏縛，原本它眨巴的睫毛羽葉此時像幻化出無數的綠毛毛蟲，爬滿眾花木的枝幹莖葉花蕊，善用他者的好意，一逕地借勢往上爬，這才了解它從來沒有打算隱藏自己的意圖，只是別人一開始都太小覷它了。

面對罩上蔦蘿撒下的網羅，綠植們也嘗試突圍，努力抽出長枝，掙扎著探出頭來，愈長愈細瘦，無奈速度仍趕不上蔦蘿。看它陸續開出了花，像似為自己終於贏得勝利，伸出喇叭一般的細長花管，吹奏凱旋樂，而星芒狀的花也像極放出慶賀的紅色煙火似地，爆開一朵又一朵。相較之下，陷入競賽敗部的眾芳，顯得一片喑啞。

一直旁觀著這場由我無意中掀起的寧靜騷亂，猶豫是否該出手做點什麼？

後來看到網站介紹植物特性，蔦蘿是一年生的植物，冬天會全部凋亡。這麼看來，我似乎也不需要多做什麼了。

它那麼努力，也只是贏得有期限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