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鈞堯

葉經理在口試的當天，便已決定錄用我，當晚不禁跟父母報喜。母親電話那頭問東問西，「房地產？」「就是賣房子啦。」「文案？」母親一定不知道是這個「案」，或許是「文岸」或「文暗」。

「文案，就是幫賣房子寫的文案……」這樣能算是解釋嗎？之前跟她解釋，我在寫小說也寫散文，她蛤個沒停，「小說就是寫些故事，散文就是去散步時，撿一些風景回來。」

我怎麼說母親就怎麼信，我對面試房地產一試中第也沾沾自喜。九○年代房地產飆漲，新型態的房地產企畫公司相繼成立，甲山林、新聯陽等都是翹楚，錄用我的公司也為我送上燙金名片。

公司在中永和小巷，報到第一天空氣滿布新居味道，推開大門，還以為走錯了，三十坪大的辦公室，桌椅、電話、隔板都已經安置，卻只有總機小姐一個人。她是總機、總務也兼財務，讓我填寫新人資料後，葉經理面露喜色走進來。他讀出我的疑問，說是公司剛成立，招兵買馬中，「小吳，這樣一來你就是開國元老了。」

晚上再跟父母說，他們跟我一樣喜孜孜，沒有讀什麼書，畢竟混過社會，夢想公司壯大我可以分到股票。

葉經理沒有唬爛，美編、行銷經理陸續到位，我幾次搭乘葉經理車子，陪同開會，聽他簡報行銷方案，指著我、誇獎我是大才子，副刊上都是我的文章，尊崇的眼光從八方投射而來，我驚慌起身鞠躬。

回程葉經理快樂地哼著歌，我忽然問，「有沒有人說你很像歌星羅吉鎮啊？」他看著後視鏡仔細端詳，補充說，「賣房子的羅吉鎮，這文案太棒了。」

聽到鼓勵，我也渾身滾燙，辦公室刺鼻的裝潢新氣味變得清新，悠然回想，葉經理轉身讚許我時，真的長就羅吉鎮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