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珩瑄

《女兒的女兒》是曾為侯孝賢導演團隊一員的黃熙所執導的劇情片，由資深女演員張艾嘉主演。電影劇情以親情關係作為主軸，圍繞在一位剛退休且期待著安逸熟齡生活的母親金艾霞（張艾嘉飾），因女兒范祖兒（劉奕兒飾）在國外意外去世後，以留下一個「胚胎」（女兒）作為遺產為開端，被迫去面對被顛覆的未來與過去未婚生下女兒Emma（林嘉欣飾）的心路歷程。

電影上映後，憑藉著故事豐富的情感層次和演員的優質演出，贏得熱烈迴響，並獲得多項殊榮，不僅被選入加拿大多倫多影展平臺獎，也榮獲第六十一屆金馬獎最佳原著劇本獎。

計畫好拚不過無常

這部電影最引人入勝的是對情感的細膩刻畫，劇情構架看似簡單，但透過亂敘的手法、精妙的鏡頭語言、角色間充滿真情的對白，以及景物的暗示，深入了角色的內心世界層次。影片利用大量的無對白鏡頭來展現人在經歷失落後的情感演變，在失去的痛苦中重新省思親情的意義。

劇中對於人物關係的設計巧妙，尤其為女主角金艾霞設計兩個境遇相異的女兒——年輕時，金艾霞在紐約留學期間，因年少輕狂，毫無計畫地與男友生下大女兒Emma，卻因無法負責送給經營茶樓的一對夫妻撫養，自己繼續追逐未完成的夢想與目標。多年後，當她在台灣生活穩定、自認準備充分時生下小女兒范祖兒，但婚姻卻走向離異的結局。

透過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電影在探討親情的同時，也展現了人與人之間緣分的可遇不可求——金艾霞全心全意照顧的女兒范祖兒，女兒卻無常地離她而去，曾經放棄的女兒Emma與自己的前男友，卻以此契機重新團圓，然而，即使給了他們重新開始的機會，金艾霞在片末坦言當年將Emma送走時，只想著自己能夠過上更好的生活，這句話再度撕開了Emma對於親生母親的想像，以及被拋棄的情感傷口。

盡力而為珍惜緣分

「其實 Emma 對我來說，就像陌生人一樣。」在電影中，金艾霞對待Emma和范祖兒的態度與情感投入截然不同。她對范祖兒的深情關注與對Emma的相對冷漠，或許不僅是因為Emma並非計畫中的孩子。觀察整部電影劇情可以發現，母女之間的回憶幾乎全都圍繞著金艾霞和范祖兒展開，而Emma更多的是作為一個旁觀者的存在。范祖兒與母親之間那深厚的情感基礎源於他們共同的生活經歷，以及金艾霞對她成長過程的積極參與和見證。這反映了親情的深度並不能單由血緣決定，更多是由共度時光和相互之間的情感交流所累積而成。誠如Emma的養父母與她並無血緣，卻視如己出，不僅留下茶樓，也細心幫忙照顧Emma的兒子——自己的孫兒。

電影的結尾並未直接揭示金艾霞心境的轉變，從最初對於留下范祖兒留下的「女兒」的抗拒到最終決定撫養這個孩子的過程。然而，在經歷了失去愛女的「悲傷五階段」（否認、憤怒、討價還價、沮喪、接受），以及與從未真正被自己愛過的女兒Emma的直面對話後，金艾霞對兒女的心態，似乎從逃避責任到勇於承擔，最終學會適時放下。父母能做的是盡力而為，享受親情帶來的喜怒哀樂，並珍惜與彼此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