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施佩君

作為繪本作家、生態畫家，館野鴻意識到過度消耗自然資源的嚴重性，期望透過繪本體會共存共生的和諧與美好。徒弟中野真實的筆觸精緻，色彩柔和，角色神態栩栩如生，靈活運用各種視角構圖，引導讀者視線。



先不管故事說什麼，繪本《貓與小鳥》的封面擄獲我心。寶石般的目光透露貓的靈氣，毛茸茸的柔順感與繁花恣情綻放的繽紛相襯，在靜謐氛圍中突顯生命的美好與自在。

《貓與小鳥》由館野鴻與中野真實師徒倆合作，以寫實的筆，說奇幻的故事，描述一隻安靜生活在山中的貓與小鳥建立友誼的故事。貓的工作是把木蘭樹枝分成小把再綑起來，而小鳥需要七根樹枝來築巢。禁不住小鳥的哀求，貓答應一天給一根，於是小鳥每天造訪，在短暫停留中閒聊一句、兩句，貓和鳥漸漸變成好朋友。

這個過程像極了狐狸告訴小王子的「親近」：用時間、用耐心，規律的慢慢的靠近；親近就是建立關係。順便一提，在《小王子》中譯本中，常把狐狸的話譯成「馴服」或「馴養」，初讀到時不能理解，為什麼要使對方順服以建立關係呢？後來讀到阮若缺教授的解釋，才恍然大悟。原來作者聖修伯里用的是法文apprivoicer，原意是「從野生到畜養、從陌生到熟悉」，受英譯本用「tame」一字的影響，多數中譯本就譯為「馴服」。阮教授認為，此字譯為「親近」才貼近法文字意，也更符合《小王子》要傳達的精神。

看不見的才最重要

話說回來，相遇是緣分，親近也是緣分，親近之後，狐狸不同於世上千千萬萬隻的狐狸，小王子不同於世上千千萬萬個男孩，貓與小鳥也是一樣，對彼此而言就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小鳥的歌聲、小王子的腳步聲，都是期待；紅茶的香氣、金黃色的麥田，都是想念。然而，緣聚是喜，緣散是愁，接近離別的日子，狐狸想哭了。當小鳥取走最後一根樹枝不再出現時，「貓的內心，好像破了一個大洞」。除了離苦，他們得到什麼？

緣散無痕，卻不是虛無，回憶留下了，情意留下了，看不見的才是最重要。貓最後送別小鳥一家的凝視，似乎也參悟了這個道理，心的破洞被不會遺忘的歌聲填滿。

館野鴻構思的故事，不只是友誼童話，也是揭示人與自然關係的寓言。中野真實細筆描繪一隻擬人化的貓，穿著圍裙、住在尖頂小屋裡，屋裡的家具、物品、食物，都是人類生活的反映。除了模樣，唯一被保留的「貓性」，大概只有紅茶要等放涼了喝，因為貓舌頭怕燙。

過度消耗自然資源

貓代表人類，小鳥代表自然，而「堆得像小山一樣高的小樹枝」是人類為了經濟需求與無盡欲望而取用的自然資源，導致小鳥找不到木蘭枝築巢，面臨滅絕的危險，不得不向貓求援。

對比「堆得像山一樣高」，七根樹枝是極少的需求，連這極少的需求都無法獲得滿足，是多麼諷刺。雖然書中未說明綑紮樹枝做何用，但不留餘地的從森林中取走，無論如何都是過度了！

作為繪本作家、生態畫家，館野鴻意識到過度消耗自然資源的嚴重性，期望透過繪本動之以情，讓讀者從貓與小鳥的友誼中，體會共存共生的和諧與美好。

徒弟中野真實也不負所望，筆觸精緻，色彩柔和，角色神態栩栩如生，且靈活運用各種視角構圖，引導讀者視線。更重要的是貓（人類）與小鳥（自然）互動之後，畫面氛圍更加快樂和充實。不得不說，圖畫傳遞出的幸福感，很大一部分來自環繞的植物，而那些花卉草木可不是隨意下筆，館野鴻要求徒弟要如實描繪，符合植物分布與季節特性，兩人更是多次到山區取材，就為了讓真實的自然美呈現紙上。

本書還有一個小插曲，關於貓先生嗅覺不敏感的設定，也是館野鴻要表達立場不同感受不同的安排。對貓先生而言，有想像力和能聽到小鳥美好歌聲的聽覺，「就很足夠了」。對小鳥而言，貓取走樹枝不要緊，但聞不到花兒、紅茶、小樹枝的香氣是遺憾，竟還特意找來藥草當做謝禮。雖然想法有差異，卻都是因為關心對方，在誤會解開時，意會彼此的溫柔，會感到幸福而微笑的吧——但願人與自然萬物也能如此這般的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