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Pexels
文/木秦
我怕狗,牠汪汪叫的聲音很響亮,像是在向我示威;牠暴衝伸出前肢撲向我,看似想用利爪抓我;牠曾咬傷我姐的右手,手上的齒牙血印,我都記得。
婚後,他問:「你覺得長什麼樣子的狗可愛?」
我說:「灰色有鬍子,像小老頭的那種。」
天真的以為他只是問問,沒想到他開車載我去了一趟天母,竟帶回一隻四個月大的小雪納瑞。
我怕狗,絕不可能親自抱牠。回程中,我端著裝狗的臉盆慘叫,牠小小的身軀在臉盆裡滑滾。我們一樣面露驚恐,並對未來感到茫然不安。
他說他會負責照顧要我不用擔心,我臭臉完全不想理這個新來的小傢伙。但,總要取個名字,就叫波波好了,重複的單音比較好記。籠子裡沒有任何軟墊實在不舒服,就找幾條舊毛巾縫一縫丟給牠。
自此,牠吃喝拉撒都不干我的事;而他,每日開心的照顧牠那些事。後來,他回金門工作,把牠一起帶去。但,金門父母並不支持他養狗,每次回台都得帶狗搭飛機太麻煩,乾脆留在台灣比較方便。
於是,我被迫和這位不到一歲的小姐一起生活。
波波很聰明,知道我不太理她,總是靜靜的,不吵不鬧,用黑溜溜的純真眼神看著我。偶爾她會用手拍拍我,要我摸她,或是想出去散步,我會摸幾下、丟玩具和網球敷衍一下,或請她等等,她都會乖乖的等。
漸漸地,我被她馴化了。一天得帶她出去散步三次,每天下班急著回去陪她,周末幫她洗澡順便打掃,沒事就看著她、摸她,稱讚她可愛。
我知道,她汪汪叫時表示有人在門外,她伸展前肢趴人腿上是在討拍,她張口舔咬是友好的社交行為。她是我家獨一無二的毛寶貝,她認得所有的家人並友善的對待。
她的乖巧可愛,拂去了塵俗沾染的煩憂,消磨了存在但無意識的稜角。和她一起在公園散步,才開始懂得開啟五感覺察四時嬗遞,開始和陌生鄰居狗友寒暄互動。她的病老與離去,在我們眼前吐盡最後一口氣,是生命圓滿的示現,也告訴我們,人終究會走到這一步。
她用生命影響我們的生命。
波波離開八年,我們也不再養狗了。每當看見別人家的毛小孩,總會想起那十四年有她相依相伴的溫柔時光,是人生中意外且美好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