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遲遲】一眼千年‧莫高窟

文/葉含氤 |2024.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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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高窟外結冰的宕泉河 圖/葉含氤
莫高窟 圖/葉含氤

文/葉含氤

「一定要去敦煌,哪怕是看一眼也算了了心願。」這是繼常書鴻之後的敦煌守護者——段文傑,對自己說的話

抵達敦煌的第二日早晨,我到了莫高窟。冬天的敦煌,九點才天亮。我出門的時候,天還暗躉躉的。莫高窟是一個攏統的稱呼,不論是公車,或是出租車,都僅能到達「莫高窟數字展示中心」,這是遊客中心,也是售票處。此地距離真正的莫高窟,還有二十五公里。

此時敦煌氣溫很低,空氣冰凌凌的,但很清澈。早到的人陸續在售票處排隊。買好票之後,必須先在數字展示中心觀看兩部影片,影片播放有時間表,第一場是九點半。第一部電影是介紹莫高窟的歷史源流,看完後,換到球型影廳,再觀賞第二部莫高窟藝術的介紹。這兩部影片都非常精采,是進入莫高窟前的知識引導。看完之後,再依序搭乘往莫哥窟的交通車。整個過程都很有秩序,一點也不混亂。

巴士在莫高窟外的橋頭停車,我一下車立即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了目光。橋下是結冰的宕泉河,前方是土黃色的崖面,而在河的兩岸,則直挺挺肅立著整齊潔淨的白楊樹。我在橋上佇立了一會兒,看那天空是如此湛藍,看那岩壁是如此祥和,彷彿也能看見橋下的細水,沁過薄冰發出的清脆聲。那一刻,我才真正確認:我來了,真的來了,就這樣孤身一人的即將走進莫高窟。

我依循著告示過河,前方有導覽員計算著人數,逐一分組,一組大約二十個人,並一個個發耳機,再由講解員帶領進窟參觀。為保護石窟壁畫,這裡每一個洞窟都安上鋁門,且關門落鎖,只有講解員能開啟。景區同時有多組人參觀,所以每組參觀的洞窟也不盡相同,有人戲稱:「開盲盒」。進到莫高窟,只能緊緊跟隨講解員,因為一脫隊,不僅看不到洞窟,也聽不到講解。

我在台北時,已先看過敦煌研究院出版的莫高窟圖錄與介紹,預先做了些功課,但親身前來之後,我才知道,先前讀的,理解的都是皮毛,甚至連皮毛都不是,只是支離破碎的微毫細孔,淺知薄識。

只有進到洞窟才會明白,那些絢麗的色彩與生動的圖案,彷彿騰空飛躍。洞窟裡多數呈現佛國世界,佛居其中,有時垂目微笑,有時講經說法,而四周則圍繞著菩薩護法,以及最經典的舞樂飛天。

我是看過壁畫之後,才慢慢能分辨,筆觸粗獷張狂,色彩濃重的,是北朝時期畫的;筆觸細緻繁複,用色偏於青綠的,是唐朝時期畫的。還有飛天的形貌也非常不同,北朝的飛天,僵硬笨拙,憨憨的,姿態沒有唐朝時期的妖嬈曼妙,甚至有些還是男相。在看過幾個洞窟之後,我也開始考自己,這是唐朝之前,還是唐朝之後?

莫高窟的講解員學識根底深厚,解說提綱挈領,由淺至深,由大至細,常常會聽見參觀者在聽過解說之後,不約而同地發出一陣「哇」的驚嘆。其中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在參觀某個洞窟時,講解員讓我們算上方藻井鑿了幾層?當時大家仰頭往上看,「一二三四五」地數著。那是莫高窟常見的覆斗頂,藻井上繪有蓮花圖,而圍繞在藻井四周的則是幾何圖、飛天圖,以及其他我分辨不出的圖案,它們層層往外擴散,無限延伸。

講解員說:「只有兩層。」在場的每一位觀者,莫不佩服繪製這藻井的畫工——在西元八世紀時,這位歷史上沒有留下姓名的藝術家,已能在平面的岩壁上畫出3D的立體感。那一刻,我突然理解到一九三○年代,常書鴻先生在巴黎塞納河畔的舊書店,看到莫高窟圖錄時的震撼。

敦煌壁畫對我而言,就是「震撼」,像觸電式的那種震撼。不論是氣勢雄偉的構圖,還是人物刻畫的靈巧;不論是華美斑斕的設色,還是想像豐沛的自由。它是活的,是活了一千多年的文化。它風格殊異,有古希臘羅馬的剛硬,有西亞印度的婀娜,也有中原文化的細膩,它活出一股饒富生命力的蓬勃朝氣。

「看一眼也算了了心願」的段文傑,因為這「一眼」,而留在敦煌一輩子,直至故去。

一眼千年,莫高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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