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翁俊發

那年結束語言班學業後，北漂巴黎，重拾了久違的研究所新生身分。十月開學後，為了迎接密集的研討課，首次踏入位於十三區的巴黎第七大學大磨坊圖書館。

「磨坊」？這名稱激起我的好奇心。進到裡頭，立刻感受到空間的寬敞，完全不同於巴黎其他大學圖書館的狹小逼仄。上樓時，更注意到樓梯間展示了一些機械設備，低頭看了解說牌，才知道這圖書館的前身還真是個磨坊，其歷史可上溯到一個世紀以前。

一九一四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後，巴黎面臨了嚴重的糧食短缺問題，法國政府因此採取經濟干預措施。一九一七年，來自法國洛林的製粉業鉅子艾內思特‧維勒格漢（Ernest Vilgrain）被任命為內閣，負責穩定食品供應，並在幾家麵粉廠經營者倡議下，開始著手興築一座大型聯合製粉廠。

當時選址除了考量到巴黎大型空地選擇有限，還包括了交通便利性。從十八世紀開始，位於包稅人城牆外沿的此地發展成繁盛的工業區，塞納河及鐵道運輸都相當便捷，利於運送所需小麥。

這座工廠由喬治‧威博（Georges Wybo）操刀設計，其靈感來自風行於十九世紀下半葉比利時及法國北方的新文藝復興風。麵粉廠內部包括了小麥的分選、清洗、研磨成粉、過篩以及裝袋等生產空間，並配備高度機械化設備，每日可碾磨六百公噸的小麥，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磨坊。

一九一九年一戰結束後，麵粉廠由維勒格漢家族創立的「巴黎大磨坊」（Grands Moulins de Paris）買下。一九二三年，該廠日產量為七百九十噸，是當時法國境內其他磨坊產量的二十倍。

一九九六年，大磨坊公司將麵粉廠遷徙到巴黎郊區，原廠址在二○○四到二○○六年間改建為巴黎第七大學（現已改制為巴黎文理大學）圖書館，並於二○○七年開放至今。遺憾的是，圓形穀倉以及絕大多數生產設備都已拆除，部分轉由知名的Creusot Montceau生態博物館典藏。

如今，曩昔的產業現場轉換為圖書館及教室，機械、輪軌已不復存，取而代之的是桌椅及一排排的書架。磨製麵粉的嘈雜聲不再，但少數機械如洗滌機、篩分機得以就地保存，至今仍靜謐地散發著昔日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