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賽夏客
擁著薄毯午睡中,手機鳴起,一肚子火,接聽:「阿姨!天氣微寒,有把冬衣拿出來給陽光消毒嗎?……」陌生的推銷小姐宛如鄰家小女孩,似知悉我有晒太陽的嗜好。氣全消了,耐心聽她導入「正題」,當然「銀貨兩訖」。
我絕非道聽塗說之徒,對看不見、摸不到的推銷品,很難讓我慨然解囊;這次不同,心被融化了,那位懂得透過暖陽曝晒衣物的人,絕對跟我理念相近,值得我跟她交易也交心。
秋陽漸退場,曝晒在採光罩下的衣物,我寧願多點時間讓它自然烘乾,雖然烘乾機靜待於旁,企盼主人青睞;但對我而言,它只是「備胎」,當辛苦的太陽先生「公休」不能親臨視事時,它才有機會充當「臨時演員」,代替它完成烘乾任務。
憶及兒時,家中白蘿蔔採收時,大人從田裡一籮筐一籮筐的挑回來,倒在稻埕上,堆積如山;此時,全家老老少少都不能閒,有的刷刷切切,有的搓搓揉揉,孩童負責扛到屋頂、田埂、橋墩曝晒,分工緊密且快速,儼如作戰;家家戶戶都如此,縱眼看去,大地白茫茫的一片,甚為壯觀;有了冬陽慢條斯理的烘培,鼻翼間總有陣陣忽濃忽淡的蘿蔔清香味,那是我對家鄉最深層的記憶。
成家後,我依然徘徊於陽光下,可是屋子周圍的樹木長大了,長成蓊鬱葳蕤的偉岸狀,我甚喜──宛如撐著一把綠傘,盡責地替我抵擋炙熱的驕陽,我不再受熱情如火的太陽先生「吻傷」,得以躲過一夏;可是,它們不懂得收傘,當我需要溫柔的太陽公公親撫時,卻成為我的勁敵,搶走無私的大愛。幸好,良心未泯,留下一方陽光,足夠我搬出冬衣出來曝晒。
冬日裡,兒孫即將從冰天雪地的北國歸來,他們房間內久未見天日的衣物,或許早已被「宵小」入侵,趁太陽公公出巡時,趕快搬出來接受他的「掃描」,不必付費,我滿懷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