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玉昌

為人父母者，在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期盼下，孩子不要輸在起跑點的心理，舉世皆然。種種因應教育與學習的產業應運而生，順勢發展中，孩子形成的價值觀偏向於學業成績，且在家長和社會期待下，被賦予「閱讀」、「表達」、「合作」、「資訊」、「品格」等諸項能力提升。

孩子活在課業壓力與多元學習下，因情緒困擾而誘發的事件頻傳，成為現代教育不容忽視的夢靨，究責於家長的團體，便常引以色列兒童心理學家海姆．吉諾特（Haim Ginott）的「直升機父母」（helicopter parent）理論，藉此嘲諷家長過度干預和保護孩子生活。然而，憂心孩子能否具備亮麗成績，未來能否提高社經地位取得成就，這分出自「愛」的「關心」，誰又忍心質疑天下父母心？

單靠努力很難改變

看完了電影《學爸》，清楚影片意圖觸及的話題，卻一反教育領域慣性以孩子為主體的方式，反而從父母的角度切入升學亂象，直擊現實社會裡家長的教育恐慌。故事標的述及的雖是對岸大陸現象，但這種教育驚惶早如瘟疫遍布全球，尤其東亞區域，如日本、南韓和我們所處的台灣，情況都很嚴重。

影片把焦點放置在關鍵教育的幼兒園升小學階段，講述中產階級父母，如何為孩子未來，拚散了一把老骨頭，也要為孩子闢出一條既美麗又安全的未來坦途。主角是一位妻子早逝的單親父親，開了間推拿澡堂，自卑於社會地位低下，因為輸慣了而想贏，他拚盡全力，讓六歲孩子得以翻轉人生，但他愈努力，愈認清現實，社會上太多有形無形的障礙，單靠努力是很難改變的。

父親排了一天一夜，想為孩子爭一個明星學校入學名額，哪知有門路的，早把名額占滿。得知學區房政策，想通過買房讓孩子能順利就讀全市最好的學校，突然一個政策變動，原本學區房被劃出了學區。為了提高孩子入學競爭力，強迫孩子學習才藝，接受補習，提前超修。在幾條路行不通下，又決定把孩子托付給身為精英階層的小姨，並開出遠離他們生活視線的條件。

平民現實生活悲劇

孩子問，為什麼要買房才能上學？為什麼非要上好的學校？父親說，我是怕答應你媽媽的做不到。孩子回應，你總說媽媽，但是我已經不記得她了，她就是一張照片。而我只有你，爸爸！你能不能別送我走。最後，在貴族學校面試場上，孩子的對答，讓兩位外籍主考官判定是撒謊，孩子聲淚俱下地說，我能考上嗎？求你們了！讓我過吧！我不想再讓爸爸「求人」了，讓我考上吧！在孩子撼人的話語中，隱隱訴說著這齣戲，表象看是一齣詼諧、諷刺，帶著濃重荒誕的喜劇，實則是道盡多數平民現實生活的悲劇。

在面試場外側視孩子表現的父親，止不住淚水衝進了試場，他對著面試官說出了本片真正欲表達的核心主旨，父親說，我明白了，他（孩子）的人生跟我們想要給的人生不是一回事，他的人生應該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來，小鯉魚一定要跳龍門嗎？這個世上有江河湖海，只要是他想去的，總有一灣水能讓他好好活著。

汲汲營營於孩子教育的父母，生怕起跑落後，但贏在起跑點的，未必可以完勝到終點，孩子終究有自己的人生功課。佛陀曾在《善生經》裡開示父母「慈愛」子女的方法，就是以「智慧」為前提的「淨化」之愛。教育的重點，並非狹隘地侷限在輸贏的競爭上，而是該循循善誘孩子具有宏觀的創造性思惟和遠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