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慧開法師（佛光山副住持、南華大學講座教授）

實踐生命的意義　功德留存人間（續）

在上周的文章中，談到我們如何將「生命的永續經營」，持續延伸到來生來世，乃至未來的生生世世呢？星雲大師以佛教的〈因果偈〉開示我們生命未來的去向：「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來世果，今生作者是。」師父上人也提到了「立功立德」，因為我們要「永續經營生命」直到來生，乃至生生世世，就要具備不但能夠讓生命續航，而且能夠不斷向上提升的能量，而此一「永續經營生命」的能量泉源，就是「實踐生命的意義，功德留存人間」。

我引述了《左傳》中叔孫豹與范宣子的一段有關「死而不朽」的對話，極具啟發性，范宣子說的「世世代代有祿位」，並未給社會留下什麼生命的意義，一樣與草木同朽，而叔孫豹提出的「立德、立功、立言」，為人間留下了「雖久不廢」的生命意義，所以是不朽。從人間世的社會及文化層面而言，「立德、立功、立言」流芳千秋萬世，造福大眾，作為世代的典範，所以是不朽。

從個人的生命層面而言，「立功立德」是「永續經營生命」的資糧與能量泉源，讓我們在「十法界流轉」的生命歷程中，能夠生生世世與善法相應，而且不斷地向上提升，所以是這世佛弟子的重大生命功課。接下來，我要從佛法的觀點跟大家談一談「功德」的道理。

一談到「功德」一詞，很多人會以為佛法不談「功德」，或者說教我們不要執著「功德」，讓大家聯想到達摩祖師初見梁武帝的那樁公案。梁武帝問達摩祖師：「我自即位以來，不斷造寺、寫經、度人為僧，數量多到難以計數，有什麼功德呢？」達摩回答道：「並無功德。」武帝問道：「為什麼沒功德？」達摩答道：「這只是人天小果報，帶有煩惱的善因，就像影子隨物而有，雖然有但不實在。」武帝問：「那什麼才是真實的功德呢？」達摩答：「淨智妙圓，體自空寂，這樣的功德不以世間法來求取。」武帝又問：「什麼是聖諦第一義（最高的真理）？」達摩答：「廓然無聖。」武帝再問：「那麼在我面對的這位是誰？」達摩答：「我不認識。」很可惜，武帝未能領悟。

此一著名的公案對話，會讓大家以為達摩祖師否認功德，或者說禪宗（大乘佛教）不談功德，這是一個誤解。其實，達摩祖師針對梁武帝的提問，是採取一種「對治悉壇」式的回答，其用意是要破除梁武帝的執著，而提點武帝要「無相布施」，要「為而不有」，不執著才是真功德，一旦執著了就落入人天小果；絕不是要梁武帝「什麼事都不做」，如果真的是什麼事都不做的話，那麼連人天小果都沒有了。

其實，在諸多大乘經典裡面，諸如：《普門品》、《金剛經》、《地藏經》、《華嚴經》等等，都提到「福德」與「功德」的重要性，還特別談到「福德校量」或「功德校量」。今舉數例如下：

《普門品》：「佛言：『無盡意！觀世音菩薩，有如是力。若有眾生，恭敬禮拜觀世音菩薩，福不唐捐。是故眾生，皆應受持觀世音菩薩名號。若有人受持六十二億恆河沙菩薩名字，復盡形供養飲食、衣服、臥具、醫藥。於汝意云何，是善男子、善女人，功德多不？』無盡意言：『甚多！世尊！』佛言：『若復有人，受持觀世音菩薩名號，乃至一時禮拜供養，是二人福正等無異──於百千萬億劫，不可窮盡。無盡意！受持觀世音菩薩名號，得如是無量無邊福德之利。』」

《金剛經》第十一分〈無為福勝分〉：「須菩提！如恒河中所有沙數，如是沙等恒河，於意云何？是諸恒河沙，寧為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但諸恒河尚多無數，何況其沙。須菩提！我今實言告汝，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七寶滿爾所恒河沙數三千大千世界，以用布施，得福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佛告須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於此經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為他人說，而此福德，勝前福德。」

《普門品》中的「福不唐捐」是個關鍵詞，就是說我們恭敬地禮拜觀世音菩薩，所做的一切福德因緣，是絕對不會白費的。諸多經典都開示我們，福德因緣不但有，而且還有不同的等級，所以各經文中才有「福德校量」或「功德校量」，開示我們要發心培植福德因緣，以這樣的信念面對生死大事，就能夠「生死無懼」。（續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