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艾睿思

台北，苦雨，推遲秋楓的蕭瑟，拖住春梅的霪霏；面對無法懇辭的出差，心沉溺在苦雨裡。台中，濛雲，點綴晴空的花邊，散成遠山的嵐霧；親訪嚴陣以待的客戶，心忐忑在濛雲裡。台南，煦日，帶著夏末的餘溫，燃起冬初的乍暖，讓榮退閒居的前輩，心開朗在煦日裡。疫後一次旅程，駐足三座城市，體驗四季氣候，去時心隨境轉，回時境隨心轉，經歷兩種心境。

此行蒙業界先進引薦，得以拜會請益他的舊識。當年他們倆是各領風騷的一時瑜亮，競逐外商老闆高升後的大位，未料還是空降國外人選接班，兩敗俱傷仕途受挫，分赴中南部子公司待退。

眾人曾誤認兩位明日之星突被貶謫，會就此消沉。結果出乎意外，一位率子弟兵東山再起，另一位重建團隊另起爐灶，多年奮鬥後，各自在當地開創新局，更在人生巔峰，功成身退交棒，毫無戀棧，成就業界佳話。

臨時受邀他們餐聚，在宴席中促膝長談，體會三巡杯觥勝過日夜商議，領受四處親訪不如故人引薦。原本猶豫能否借鑒兩位前輩，敏感但核心的經驗談，沒想到他們欣然開誠布公，只見彼此談笑間，全無往時恩怨，豁達自在如同故舊，彷彿誤會未曾發生，兩位前輩的胸襟氣度，可為後輩模範。

當年兩人草創處境艱困，百廢待舉，旁人不敢輕捋外國新主管虎鬚，冒然伸援他們，全賴自己團隊眾志成城，成就今日規模。看似蘇東坡所遭受的寒食窮途際遇，卻以王羲之的欣於所遇，暫得於己，快然自足處世。真是學了人生一課。

如今再次研覽〈寒食帖〉與〈蘭亭集序〉，對照兩位前輩的經歷，感受他們不被一時失意所困，情隨事遷的借鏡。就像此次旅程，離開北部雲雨，抵達中南部，竟然經歷文中所述的游目騁懷，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更體悟煦日一直都在雲雨之上，即使短暫陰霾，終會破空而出。原來，外在雲雨不過是幻境，內心靜淨才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