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卜安慧
五樓頂棲息一群野鴿,黃昏後在屋簷下嘀咕;晨起先上屋頂排排站,而後盤旋繞飛數圈,隨後再回原位,排站梳羽。
鴿子群飛,相較於撲著短翅邊飛邊吵的八哥優雅多了,而且不知是否技巧相若、體力相當,空中繞圈都默契地維持大致隊形。聽說信鴿要作飛行訓練,這群野鴿沒訓練過,據我看,飛得也挺不錯!
同事見我呆望,嘖了一聲:「粉鳥而已,有什麼好看?」是呀!這個問題也曾困擾我的童年:粉鳥有什麼好追?
幼時某夜,突然三叔殺豬般的吼聲從廟埕傳來:「摃死人了!摃死人了!」在還沒有電視的年代,太陽一落,山村基本上就進入暗暝。廟前崁下有戶屋頂與廟埕齊高的大宅。此時屋內已站滿勸的、看的一群大人,我跟童伴趴在廟埕往下窺,屋內大梁木下吊著的是脫得精光、壯得像隻牛犢的泰山哥。
進良叔怒氣未歇,原來這日凌晨好不容易採了磨菇,讓他拿去交貨,回程時這小子竟將錢與水桶放路邊,跑進甘蔗園追粉鳥。鳥當然沒追到,水桶與錢也不見了。
磨菇可是這段青黃不接時的唯一生計啊!進良叔話未說完,掄起趕牛的鞭子又補上兩記。泰山哥剛歇的哭聲隨即爆起,我很快把絕佳的觀看位置讓人。真是的,粉鳥有什麼好追!
後來,泰山哥離家出走;再後來,聽說他混很大,還在火燒島蹲了好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