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尚玉婷
初秋,溫溫地如牛奶,有時神祕極了。
比方說︰月亮,密實得像一塊方糖,馥眠的氣味,牽動人的暗暝。星星眨著眨著,掉下來彷彿綠金色的魚洄,有時候也像雪,湊眼近瞧,是螢火蟲,月亮分娩出的孩子,人類是一群影子。
初秋的靈魂,不安、騷動;潮汐的聲音快要從耳朵掉出來,我提著有點痠痛的腿步──猛然,預感通電一般流過我的身體,感應到一些生來便動聽的芽子,粗暴綻開生活的麥浪,強硬地梳開糾亂的心事。
夜裡逐漸,我打開年輕時編輯的歌單──Shoegazing 伸進我的心臟,在時間的內裡企圖魅惑將要衰敗的事物;Garage rock讓我意識到,憤怒的空洞,一只梗在喉間的蘋果,就要迫使我低頭妥協了──我必須重新面對生活的打擊,如同深海裡的聲納。Alternative rock偕同Psychedelic rock在我左邊的心臟,淚水的幫浦;Punk Rock、Post-punk──就快要勇敢,就快要直視,靈魂的深淵;Grunge抱走我奔竄的憂慮,它們在一口枯井裡,破碎地繁殖;Britpop與Independent rock占有我青春,彷彿它們就是我的神祇,我貪婪地想要更多,於是我持續汲取搖滾樂的奶水;Progressive rock、Space rock在社會打滾,渾身泥濘,殘如草屑時,成為精神的靈藥。
我將要遠行。我並不是一無所有。當意識到這件事,幸運使多巴胺分泌直到臉紅暈眩。擁有與擁戴,哪一者較讓人感到茫然?精神養分好似一面盾牌,篤定昰劍鞘,我將要遠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