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離

在淅淅颯颯的雨聲中，泡上一壺茶，獨飲。茶香微微，將杯盞湊近鼻端嗅聞，彷彿聞到阿里山的雲氣。

以前常去隙頂，春天不趕櫻花季，通常是去看李花如雪、茶芽向榮；夏秋去則看山看雲。隙頂離阿里山還有半程，是山路卻不到險峻的程度，正適合開車技術如我這般普普者。回程會帶些茶葉回來送昭與阿溪，他夫妻泡茶也很有一套，我常應邀喝茶及聊生活種種。

昭與我相識數十年，如同姊妹，阿溪當然也似家人。阿溪有功夫，跆拳、柔道、太極拳都打得好。開了國術館，練拳的學生經常滿堂，從小學到大學都有。他教學生練拳先練心，處身中正是第一步；既教拳也教做人的基本功。由於教練有要求，在此出入的學生都中規中矩。

阿溪的推拿功夫亦了得。最常說現在人的筋太僵硬了，才會這裡痠那裡痛，把筋鬆開，痠痛自然減輕。因此找他推拿，通常還能學幾招拉筋功。他頗有愛心，曾見有孤老人家來，他在患處重按輕推，且耐心地聽老人的絮絮叨叨，臨去時，不僅不收服務費，且喚昭將別人送的山產打包，讓老人帶回去。這類事非偶一為之。

不意，成天運動的人竟罹骨癌。起先只是腰椎痠麻，以為是運動傷害，自己熱敷、推拿，時好時壞，不出數月竟已擴散，終至回天乏術。人說「打死會拳的」，他武功不弱，也無爭競之心，人生卻在癌症的肆虐下無奈繳械。

在微微的茶香中懷念故友，猶如在低溫中捧著餘溫猶存的壺，暖意頓生。在心中敬你一杯茶！在世曾傳遞溫暖，好久之後還令人懷念，這般好人，雖年壽不永，應也不虛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