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良學書法

虞監的行草書法，學自釋智永。褚在樓上學習，學成以後才下樓，據說樓上筐裡裝滿了他丟棄的爛筆頭。褚遂良問虞監說：「我的字比智永大師的如何？」

虞說：「聽說大師一個字值錢五萬，你如何能比？」

又問：「比歐陽詢如何？」

「聽說歐陽詢不擇紙筆皆能如志，你怎能比？」

褚甚氣，說：「既然如此，我還學什麼書法？」

虞監說：「若使手和筆調，勤於習作，亦深可貴也。」褚喜而退。（事見《隋唐嘉話》）

顏真卿書筆頭如蒸餅

顏真卿書法，獨具一格，懸之高堂，頗為受看。錢南園學顏，則成怪字。我少時學錢字甚苦，今日已完全忘記。也不知何以當日長輩們令我學錢而不學顏，不取法乎上而取法乎下，頗為遺憾。今日顏字，又復流行，吾湘寧鄉劉建余先生，頗得神似。

但是，古來有極力貶顏而尊趙之士，頗不敢苟同。明成都楊慎（升庵）《墨池璅錄》云：「書法之壞，自顏真卿始。自顏而下，終晚唐無晉韻矣。至五代，李後主始知病之，謂顏有楷法而無佳處。正如叉手併腳田舍翁耳。至宋米元章（米芾）評之曰，顏書筆頭如蒸餅，大醜惡可厭。又曰，顏行書可觀，真便入俗。米之言，雖近諷刺，不為無理。然皆能言而行不逮。至趙子昂出，一洗顏、柳之病，直以晉人為師，右軍之後，一人而已。」

楊慎如此抑顏而尊趙，似都有過。言下之意，書法全以右軍為準，與右軍近者為佳，遠者為劣。未免否定一切創格的努力。其實，以我外行人看，若以趙字與顏字並列，則趙為小家碧玉，顏為大家閨秀矣。

又米元章曾痛詆柳字為惡札。我們千載而下，但覺諸公各有千秋，各適其性，未可亂定優劣。而他們竟相輕若此，殊為不解。

米芾書畫均佳，以此而狂，《書鑑》云：「米元章天資高邁，書法入神。宣和初，進長子所畫〈楚山清曉圖〉，大稱旨。復命書〈周官篇〉於御屏，書畢，擲筆於地，大言曰：『一洗二王惡札，炤耀皇宋萬古。』」

別人崇王如神，而米竟稱惡札，真是大言。又徽宗問米云：蘇軾書如何？對曰：畫。黃庭堅書如何？對曰描，卿書如何？曰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