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 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 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這是南宋‧蔣捷所寫〈虞美人〉,此詞從「聽雨」這一獨特視角,表現了少年、壯年、晚年三個人生階段的不同境遇,而這用來表現不同年紀、不同環境下的讀書滋味,也頗能相激。
有一個學生,大一時讀《燕山夜話》,大失所望。大二再讀,忽然發現了鄧拓的「一絲自我」。一日和畢業學生聊天,他說大學畢業後,分配到淮南煤礦一個學校教外語,閒暇好讀書。有一年冬天,天下著大雪,當時他借住鄉親的院落裡,目睹瑞雪飄飄,耳聞雞犬之聲,手執《世說新語》。他說:「那種讀書的滋味美妙極了。」
讀高中時,我在化學課上看《封神榜》。正讀得有滋有味,此書被老師「沒收」了。上大學後,找來《封神榜》,可惜味同嚼蠟。上大學時,講古典文學的老師把《儒林外史》誇得天花亂墜。當時我二十出頭,找來《儒林外史》一看,並未體會到老師說的那種美妙感受。轉眼我已四十出頭。去年寒假再讀,天哪,味道好極了!正所謂銅山西崩,靈鐘東應。或許在中學教書已有十多年之故,這次再見到王冕、杜少卿、莊紹光、楊執中、匡超人、馬二先生、牛布衣、王玉輝這些「先生們」時,真是親切異常。
聽說一位高中老師退休後,「科頭箕居長松下」,每天找個公園僻靜處大聲誦讀陶淵明的〈歸去來辭〉:「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
無獨有偶。《世說新語》「文學第四」記載了東晉名士殷浩被解官時,也奮力讀佛經:「殷中軍被廢東陽,始看佛經。」「殷中軍被廢,徙東陽,大讀佛經,皆精解。」
說到陶淵明,曾讀陶集,對〈九日閒居〉這首詩大感興趣。尤其對「露凄喧風息,氣澈天象明」有好感。或問,「妙在何處?」借陶詩答曰:「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