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放的社會,「惡搞」,逐漸成為了一種流行語,什麼影視、小說、人物都成了被惡搞的對象。其實,惡搞並非現代人的專利,古人在這方面也毫不遜色,就拿唐詩來說,被古人「惡搞」尤其多。
孟浩然有傳世名句「不才明主棄,多病故人稀。」據說詩作來源是,孟浩然有次去王維的官署玩,忽然通報唐玄宗來了,孟浩然倉皇躲到了床底下。玄宗進來,發覺氣氛不對,就板著臉,王維只得請罪。玄宗卻很高興說,孟浩然這人雖是布衣,卻素有才名,朕早聽說過,快讓他出來吧!
孟浩然從床底鑽出,為玄宗背誦自己的得意詩文。眼看要成就一段唯才是舉的佳話,玄宗的臉色卻晴轉多雲,怎麼回事?
原來玄宗聽到這兩句詩不高興了,是你孟浩然不來找朕的,你怎麼還怪朕啊?玄宗拂袖而去,孟浩然只能與好運說拜拜了。
後來這兩句讓孟浩然倒楣的詩,就被「惡搞」改成了「不明財(才)主棄,多故病人稀」,用來諷刺那些庸醫。九泉之下的孟浩然是應該感到高興,還是應該感到掃興,我們無從知曉了。
王之渙有首著名的〈涼州詞〉:「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據地理學家竺可楨考證,玉門關在嘉峪關外,黃河水系中離它最近的大通河距離它也有三百公里,其間還有綿亙的山脈阻隔,怎麼會有黃河遠上的感覺呢?
竺可楨認為,這是將「黃沙」寫成了「黃河」之故,王之渙看見的是黃沙捲上了白雲間;「沙」與「河」草寫時的字形很相似,容易出錯。後來在新發現的唐人抄本中居然找到了這首詩,明明是個「沙」字,證明竺先生可能是對的。
究竟是黃河「惡搞」黃沙,還是黃沙「惡搞」黃河,的確讓我輩小子頗費思量。傳說清朝時,大學士紀曉嵐有次為乾隆皇書寫扇面,題寫的就是這首〈涼州詞〉,匆忙間漏了個「間」字。乾隆看了龍顏大怒,就要問紀曉嵐的罪,紀曉嵐急中生智,奏道:「回皇上,臣這首才是真正的〈涼州詞〉。不信,臣給讀一下。」於是搖頭晃腦地讀道:「黃河遠上,白雲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紀曉嵐的「惡搞」沒白搞,救了他一條老命。
晚唐詩人杜牧也難逃被惡搞的命運,他寫的〈清明〉:「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一詩成了許多「惡搞」高手的實驗品。例如:
清代有位文人,覺得〈清明〉詩不夠精煉,他認為,「雨紛紛」自然在清明時節,「行人」必然在路上,第三句是問句,「借問」就成多餘,「牧童」只是被問者,無關大要。因此主張將每句頭兩個字刪除,遂成一首五言絕句:「時節雨紛紛,行人欲斷魂。酒家何處有?遙指杏花村。」
也有人將之改為四言詩:「清明時節,行人斷魂。酒家何處?指杏花村。」
還有高人繼續挑戰,將其改為三言詩:「清明節,雨紛紛。路上人,欲斷魂。問酒家,何處有?牧童指,杏花村。」
大文豪蘇軾也加入了「惡搞」兵團。傳說,在一○七八年清明這天,蘇軾登雲龍山放鶴亭拜見張山人,吟誦了這首詩。恰巧張山人興致很高,知蘇軾才華橫溢,便有意一試,要求蘇軾將該詩變其形,而不失其意。蘇軾欣然答應:「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僅變幾處標點,便成了一首絕妙小令。
不要以為單單蘇軾能將詩改詞,也有人把〈清明〉改成〈南鄉子〉:「清明時節,雨落紛紛。斷魂人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不遠杏花村。」讀來也是詩意雋永啊!
古人的惡搞,說來還不算惡,那種「惡意」的惡搞,古人是不屑為之的,正所謂「萬變不離其蹤」。想來,古人能輕易做到的事兒,我們這些現代人也應該能夠做到的酖酖不只「惡搞」這件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