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方秋停

旱象嚴重時夜半總不自覺醒來，仔細聆聽窗邊響音是雨還是冷氣聲，夜因此受著莫名干擾！

暮春時南北降雨皆有進帳，唯獨中台灣繼續乾旱，雨神不眷顧，烏雲偶爾現身，凝聚半天卻又散去，讓人不禁疑惑──降雨真有這麼難嗎？

乾渴至極，日間意識延續到夜裡，夢中竟然出現彩虹，醒時聞著隆隆雷聲，心中交雜著喜悅與驚恐。天未全亮，方才還聽聞晨鳥鳴叫，以為降雨無望，而那轟隆聲愈來愈強，感覺雨神已經靠近，將有一場盛大雨勢。

苦等的雨選於黎明黑暗時降臨，趁人未醒磅回歸，終止過盛的期盼與抱怨。

下吧！讓焦乾枝葉澤潤，下吧！讓沙洲重回河流懷抱、讓皴皺的旱地綿軟。我在心中吶喊：雨神請勿歇手，讓大地、人心旱渴一次解除。

雨下幾天，庭前植物全活過來。茉莉伸展翠綠枝條，玫瑰莖葉挺長，一夕間拉高了個頭，連仙人掌也清新不忌諱潮溼！庭園似如新生的舞台，病醜植栽現出好轉跡象，之前晒焦的紅鶴葉子、盛放後的麗格秋海棠，全獲新生般精神起來。受難後的生命力感覺更愈強勁，直覺小盆口紅花需要更多泥土滋養、紫菊當有更大的伸展空間、聖誕紅渴求多些腹地……於是興致高昂替植物添土換盆，養分從此添加，隨即可見它們勃發。

地面潮溼，斑鳩、麻雀搖步過來，萬物雀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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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旱夢魘逐漸遠離，生活另有期待與擔憂。被疫情禁錮的生活，能戴著口罩至附近河畔走走便是幸福。雨後，戶外植物變好看了，之前的乾渴此時富足，油綠亮麗，生命自然呈現另種雍容姿態。

利用假日趕赴北部探望施打疫苗後的長輩，無形病毒似如槍林彈雨，感覺身在亂世。漫天雲霓一路跟行，於鐵灰山脈間沉積醉人顏色，或於低空拉出疏密雲絮，時而皺下眉頭，簌簌下起連綿雨勢，車前玻璃便流動一條條晶瑩水柱。之前苦等不至的雲霾如今輕易現身，立夏時節，大地復甦，生命本是空乏至滿足的反覆試煉過程。

確診者足跡就在周圍，無限放大的憂心造成恐懼。疫情組隔，一個多月未至墓園，芒草長滿山谷。石階崩塌，雜草強勢掙出，向河坡地隨著季節變化不同景致。

防疫期間墓園人煙罕見，婆婆墳上青草已長密實，放眼望去鄰近墓塚綠草愈青，頹敗者越愈蒼涼。氣溫炎熱風卻強勁，脆弱的傘一次次被狼狽吹翻。勉強以手扶持，與頑強風勢較勁。風與陽光錯亂，寧靜喧囂，神靈將如何看待這世間的一切？

高速公路上南來北往的車流將歸何處？

雨持續下著，烏雲於天空恣意凝聚，路邊坑洞四處積水。之前沉寂的河流昂揚唱起歌。河谷間的石頭淹入水中，白鷺鷥、夜鷺踩在水中或於岸邊草叢裡穿梭。

今年旱象似乎解除，明年春後歷史可會重演？任誰也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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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候持續變化，降雨不按規律！熱氣旋於南太平洋不斷生成，一個個如球拋出，造成天候不穩。陽光和雨影響氣象也擾動我的生活，那晚因著月光招喚，便將衣服晾在室外，夜裡似聞雨聲，夢與現實便相拉扯。旱象已經解除，強降雨勢必然引發水患，讓人不免憂心。短短時日，對同一事物竟有如此懸殊態度，世情變化未免太倉促！雲霓受氣壓牽制，不解風調雨順及旱澇對萬物的差異。清晨起來見有陽光，便欣慰昨晚做了對的決定。

大暑之後連續下了幾天豪雨，夜裡聽到雨聲不免憂心，感覺世界即將浸泡水裡！才剛買回的盆栽被雨灌注，幾朵將開的日日春掉落地上，含苞大岩桐無法盡情開展，眼看就將錯過最精采花季！清晨鳥鳴聲被雨掩蓋，斑鳩、麻雀、白頭翁與八哥……你們躲在哪裡？大雨加上隆隆雷響，西南氣流帶來驚人雨勢，早知會有這波降雨，日前乾旱便無須那樣焦慮！

雨自夜半持續到天明，周遭因雨鳴響，雨神正於天上大揮衣袖，感覺身處之處水位正在高漲，我與缸裡的魚和肩上鸚鵡一同置身超大水族箱。啊！田間溝渠溢流，秧苗埋沒水中，異常氣候於各處發出警訊。之前想念的雨聲如今盈耳，四圍洋溢淅瀝多重奏。上天迅速演出旱澇變臉，毀壞與重建不見規則！雲雨樞紐在哪裡，誰來操控降雨開關？氣流於天上生成繞轉，地上觀眾只能望之興嘆！大自然的舞台，天人分際煞是明顯。

雨降成河淙淙流向低處，最終歸往哪裡？

我開始想念陽光，深切感受等候雨神離開跟等祂到來一樣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