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杜晴惠

還記得14年前剛搬到目前居住的社區，14層樓的獨棟社區靠著兩部電梯上上下下，電梯是65戶鄰居見面打招呼的重要場域。新居落成時，家家戶戶忙著裝修，成員大多是新婚夫妻，最大的孩子約莫國小生或學齡前的孩童。

不久，社區管委會成立了，接到了第一宗投訴案，對象竟是一隻大型犬，名叫Punky，牠什麼壞事都沒做，只因魁梧的體型，深棕的短毛，銳利的眼神，據說就嚇到好多小孩。當時我負責勸說該名飼主要好好管束Punky，但交談中，飼主心情激動，像是他的孩子在社區遭眾人嫌棄與霸凌。

那次之後，飼主教導Punky學習電梯禮儀，一走進去要立刻將自己隱形，縮到最邊邊的角落，牠的乖巧順從，讓人看了於心不忍。

一年一年過去，當年傳說中的「會嚇人的狗」逐漸老邁，進到電梯時，牠動作緩慢，但仍記得自己該在哪個位置坐下，眼神變得溫柔，飼主夫妻輪流帶牠出去散步，龐大身軀變成負擔，走起路來抖抖晃晃，聽他們說起Punky晚年生活的種種，真的像是照護一位老人家啊！

細膩摹寫心境轉折

即使不是親自為狗送終，從鄰居角度看Punky，飼主不捨的情感也能感受一二，直到閱讀日本國寶級漫畫家谷口治郎的新書《先養狗，然後……養了貓》，書中第一篇漫畫〈養狗〉，更讓人連連驚呼，「對啊！就是這樣的。」谷口治郎以漫畫寫日記，敘述一隻年近15歲的愛犬「湯姆」，往生前最後一年的過程，他摹寫飼主的心境轉折，非常細膩，若非個人的親身經歷，應是無法讓讀者透過紙面感受滿滿的愛。

這本書特別收錄他於1994年發表的長篇散文〈Sasuke和治郎〉，印證谷口治郎確實有過愛犬離世與照護經驗，他寫道：

牠的死亡，也完全跟人類一樣，是衰老而死。身體漸漸衰弱，食欲變差，倒臥不起。因為牠不會講話，我們感受到為動物送終的悲傷。只是一隻狗，但不知何時開始，在我們的心中成了非常巨大的存在。Sasuke死後，我們終於察覺到這一點。Sasuke的身影不在旁邊的寂寞、空洞，壓迫著胸口。人的死亡和動物的死亡，以及隨之而來的哀傷，要能接受得花上很長的時間。很久以前，我在某本書上讀過，一位愛犬人士說：「在人與狗的愛裡，如果要單說一件不幸的事，那就是，人和狗的壽命並不一致。」

點出動物照護議題

事實上，誠如書名，谷口治郎不只養狗，也養了貓，這本新書是谷口治郎去世後的紀念新版，全書重新製版，原始彩稿全部四色印刷。除了四篇〈養狗〉的系列漫畫之外，還收錄了一篇以二戰軍犬為題材的時代劇漫畫〈百年系譜〉，以及谷口治郎的兩篇散文〈Sasuke和治郎〉和原版單行本的後記〈回想〉來還原谷口治郎養狗養貓的真實歷程。

若第一篇〈養狗〉探討毛孩的死亡與照護的議題，第二篇〈然後……養了貓〉則是以詼諧幽默描述愛貓「小破布」，如何讓他們重獲療癒新生，尤其漫畫中描述愛貓的種種，能讓有養貓經驗的人看了會心一笑。因此，出版社在企畫行銷時這本書時，特別點出「無論是貓狗、還是別人的小孩，當有了情感的羈絆，就成為了一家人」。

確實，在動保意識抬頭的今日，這群毛小孩已經慢慢成為人類社會重要的一分子，但全書最讓人佩服的是，早在30多年前，這位漫畫大師的作品卻早已點出許多現代人關心的動物照護議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