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俊偉

建安元年（一九六），四處逃竄的漢獻帝劉協回到首都洛陽，面對一片殘破的風景，根據《後漢書‧孝獻帝紀》記載：「（建安元年）是時，宮室燒盡，百官披荊棘，依牆壁閒。州郡各擁彊兵，而委輸不至，群僚飢乏，尚書郎以下自出採稆或飢死牆壁閒，或為兵士所殺。」董卓放火燒掉洛陽以後，曾經繁華的首都此時卻連像樣的房子都沒有，連充飢的糧食都匱乏，百官甚至餓死、被殺害，漢獻帝大概也過著很糟糕的生活。直到曹操前來援助，漢獻帝才算脫離朝不保夕的日子，代價則是失去了人身自由。

經過一年，漢獻帝、曹操兩人的關係開始有點緊張。據西晉郭頒《魏晉世語》的記載，曰：「舊制，三公領兵入見，皆交戟叉頸而前。初，公將討張繡，入覲天子，時始復此制。公自此不復朝見。」曹操不再朝見，代表著兩人溝通的機會愈來愈少。

再過兩、三年，根據《三國志‧蜀書‧武帝紀》記載：「（劉）備之未東也，陰與董承等謀反，至下邳，遂殺徐州刺史車胄，舉兵屯沛。……五年春正月，董承等謀泄，皆伏誅。」董承自稱奉旨受「衣帶詔」討伐曹操。這次事件很關鍵。是不是漢獻帝真的授意如此，已經不重要，當底下的人這麼做，結果必然是導致漢獻帝和曹操之間的互信完全瓦解。

為什麼董承等「忠漢」派想要討伐曹操？又為什麼曹操堅持要控制住漢獻帝？

從董承的視角檢視，雖然曹操援助有功，可是漢獻帝是君，曹操始終是臣，援救君上本來就是理所當然，曹操應當得到相應的賞賜，卻萬萬不可以撼動皇權的根基，絕不可以「挾天子」。甚至，漢獻帝心裡多少也在思考著，自己已經不是十五歲的孩子，而是二十歲的大人，不應該什麼事情都被曹操掌控，這是從世代關係進行思考。

從曹操的角度來說，他也覺得不是滋味。如果不是他，說不定漢獻帝一行人早就不在了，曹操也覺得自己延續漢室國祚，但漢獻帝等一干人還對他有所猜忌。其次，讓漢獻帝這位沒有實務經驗的人來做決策，說不定局面會更糟糕。最重要的是，曹操底下的人也想要有朝一日封侯拜爵、名留史冊，當然不願意放掉手上的政治王牌。兩個人鬧翻幾乎是必然的，說穿了，就是權力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