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鈞堯

經過金廈海峽大膽島，能見「三民主義統一中國」字樣，口號成為照片背景，遊客興奮與之合影。歷史都將是今天的背景，苦的、傷悲與憂愁的，都一一記憶與記錄。遊客上金門島，非看不可的翟山坑道、蔣介石「毋忘在莒」刻石、落成數年的和平鐘紀念碑、金城與瓊林的地底坑道，以及專設望遠鏡，得以觀測廈門的馬山觀測所等，都是知名戰地設施。

當金門是戰地時，整個島都肅殺，我老家昔果山，三合院後邊的土坡下，是兩棲戰車基地，挖空的山壁藏了數不盡的彈藥。村落中，幾戶人家共用防空洞，靠海的坡地上，鐵絲網密布，挖得又寬、又深的壕溝是來抵擋戰車入侵，海邊常見四十五度凸斜的鐵樁，名叫「軌條柴」，以鐵軌灌注在水泥樁，立在海灘，預防可能的登陸攻擊。

除了作為景點的坑道之外，民間的戰地設施漸漸不見了。防空洞多消弭，鐵絲網撤除，我記得以前耕田時，牛碰到水泥樁，都得小繞一段，小時候不知道那是什麼，為什麼立在田埂中，增加耕田難度？於是馭牛耕田，彷彿考駕照。後來知道那叫做「反空降樁」。

據說，美國將領巡視戰地金門，看看海灘、瞧瞧沿海軍事布陣，再張望漠漠藍天，警告地說天空這麼大啊，如果開飛機，以傘兵攻擊，不就危險了？於是遍地架設反空降樁，樁頭插上磨得尖銳的鐵條，妄想中共傘兵跳落時，架得高高的鐵條猶如刺刀，可以制敵於空中。

我慶幸，反空降樁除了妨礙牛的耕田，不曾傷著任何一個無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