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線片】 真正該消失的是戰爭《波斯語課》

文/張純昌  |2021.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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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張純昌

《波斯語課》講述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在德軍俘虜營裡發生的故事,一群猶太人被納粹軍隊抓走,隨後被槍殺,其中一名猶太人在情急之下,藉著剛從同胞手中換來,同樣是從房東那偷來的《波斯神話》一書,聲稱自己是波斯人,剛好有一名德國軍官想要學波斯語,這名猶太人獲得生存下來的機會。只是這個機會無比沉重。

電影裡從未出現這名猶太人的名字,而在故事中他因著那本書上的名字「Reza」,將之冒稱為自己的名字,他欺騙軍官克勞斯,自己不會讀也不會寫波斯語,只會聽和說,由此他與軍官展開自戰時到終戰的波斯語課。

在絕望中擁有希望

一開始Reza僅是胡亂編說一些沒有根據的空想詞彙,後來軍官克勞斯要求一天學四十個單字,感到絕望的Reza,因為克勞斯要求他同時進行名冊的抄寫,靈機一動使用名冊上那些即將被殺害的猶太人的名字片段作為假波斯語的單字,才終於度過難關。

由於為了「搜集靈感」,負責分配伙食的Reza記下面前領食物的囚犯的每個人的名字,並給予他們每個人抽象的形容詞:飢餓、理解、希望、祖輩……。

Reza的命名過程經歷了變化,一開始是食物等物質性的詞彙,而在他開始正視每個人的臉,並賦予抽象意義時,過去僅僅只是為了求生而使用的詞彙創造,開始與抽象的理念結合,理解他人、飢餓的面容、在絕望中擁有的希望,以及與他擁有相同甚至更糟命運的親人們,在正視面容時,他才真正理解了他人對他的意義,因此他並非憑空創造,而是將一個個的生命,連結到他所虛構的語言之中。這一套語言不分國籍與種族,而是所有受難者、被迫害者共同組成的,也因此這套語言擁有了反對種族滅絕、反對戰爭的紀念碑意義。

這一切是來自於Reza為了求生不擇手段才留下的紀錄。然而在戰爭結束前,紀錄或紀念都是沒有意義的,事實上,軍官克勞斯之所以想要學波斯語,正是他感受到戰爭即將結束而做的逃亡準備,但對於集中營的戰俘而言,永遠不會知道戰爭何時結束,每一天都如同比死還不如的生,他們僅僅是作為會動的生命存在,也因此,Reza發現只有自己獲得額外的待遇,感受到無比的罪惡感,讓他希望自己也能夠與其他人一樣的死去,只是最後被發現而無法如願。

控訴「平庸的邪惡」

也許控訴戰爭與納粹歷史的動機與許多其他電影一樣,但《波斯語課》特別之處在於塑造了一個立體的納粹軍官形象,他待人友善,照顧Reza、讓他偷帶食物回營房、甚至最後讓他活下來,但這才是電影所要強調的,所有人都是普通人,有好人也有壞人,但在戰爭中,擔任迫害那一方的,則必定背上殺害許多人的罪業,而只要在戰爭中,就沒有無辜的存在,因此在任何地方、任何人身上,都可能發生戰爭的惡。電影真正要控訴的,是這種「平庸的邪惡」,再怎麼溫和善良的人,他們可能是好父親、好母親,但在集中營裡面,他們的嚴謹、一絲不苟,其實只是讓死亡這件事更有效率地被量產,而且跨越時空,二戰時是這樣,如今的圖博、新疆也是如此。

創造一套語言,意味著製造一套族群的認同,因為有了相同語言而能夠溝通,就獲得了相信相似事物的機會,但這套「假波斯語」所涵蓋的並不只是一個民族,而是一整群數百萬人的生命,事實上有什麼意義呢?假冒Reza之名的猶太人記得了兩千八百四十個人名,但這兩千多人只剩下名字了,他們的肉體與生命皆消逝,僅僅是留存姓名或者活在他人記憶之中,其實一點意義都沒有,即便是種族洗腦,消去一個種族的語言與記憶,也與戰爭同罪,真正應該消失的,是殺害無數生命與記憶的戰爭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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