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淑秋
我在春天讀周夢蝶的詩:「一株草頂一顆露珠 ,一瓣花分一片陽光。聰明的,記否一年只有一次春天?」
所以,我貪得沐浴春光、萬物得以滋長的季節,種下一棵梨苗。
單枝獨生的無聊身影在風雨霜露的照拂下,未來,它會冒出嫩葉,吐出花蕊。來年的來年,在風中,由翠綠而深綠在陽光下閃亮,它不再含蓄低調,然後開滿樹的白花,灑下雪白的春雨,然後結下叮叮噹噹的果實 ,我會喜滋滋地盯著它一日日坐大,像珍愛一個初生的孩兒。
不懂克制欲望的人忍不住又種下一株水蜜桃樹。把山上的居民請來山下定居,不敢奢望有一天它的甜蜜多汁在齒頰留香,但應該是少不了花蕊映天的美麗吧;再不濟,它也會撐起一把綠傘,引人在花下徘徊,走著走著,腳步疊印出一條小徑來。
想必是我一副貪饞的模樣洩露了心思,苗圃主人指著小紫梅樹強調好照顧、酸酸甜甜又很會生。淡黃色的小碎花已點綴滿樹,我再難抑住滿腔的垂涎。擁擠是花園熱鬧的開始。再種一棵吧!只需一小方天地,即使結不出果子也沒關係,老葉擎著上方的紅嫩葉,紅配綠,至少它是一棵好看的樹。
就這樣,我在「常春藤盪著鞦韆」的春日讀了詩,種了樹,在心裡自導自演一場沒完沒了的繁華夢。在這個國度,寂寞不會「躡手躡腳,尾著黃昏,悄悄打我背後裹來。」
附記:引號處皆為周夢蝶的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