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克全
讀胡蘭成一篇〈評張愛玲〉的文字:「張愛玲先生的散文與小說,如果拿顏色來比方,則其明亮的一面是銀紫色的,其陰暗的一面是月下的青灰色。是這樣一種青春的美,讀她的作品,如同在一架鋼琴上行走,每一步都發出音樂。但她創造了生之和諧,而仍然不能滿足於這和諧。她的心喜悅而煩惱,彷佛是一隻鴿子時時要想衝破這美麗的山川,飛到無際的天空,那遼遠的,遼遠的去處,或者墜落到海水的極深去處,而在那裡訴說她的祕密。她所尋覓的是,在世界上有一點頂紅頂紅的紅色,或者是一點頂黑頂黑的黑色,作為她的皈依。」
這樣的筆法莫非師法了兩個源頭,在東方,是嚴羽《滄浪詩話》之類的印象派批評。「如高岑之詩悲壯,讀之使人感慨,孟郊之詩刻苦,讀之使人不歡」、「讀《騷》之久,方識真味;須歌之抑揚,涕洟滿襟,然後為識《離騷》。否則如戛釜撞甕耳。」諸如此類者。
在近代西方,是模仿維吉尼亞,兼及吳爾芙那種以文壇先知自居的神態,不信?請看下面這段吳爾芙評論哈代的語氣:「托馬斯.哈代之死使英國小說界失去了一位領袖……當他活著的時候,無論如何總算還有一位小說家可以使小說藝術似乎稱得上是一樁光榮的事業;當哈代在世之日,任何藉口可以用來鄙視他所從事的那門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