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克全
自己寫過一篇談旅行的散文,我說旅行者都非得是個無心肝、硬心腸的人不可,因為他們必須沿路拋忘那些令人不捨的東西,不然,他內心會受積累而死。這篇文字收錄在散文集《蜻蜓哲學家》。有一次,不知道為什麼,跟爾雅隱地先生在電話裡談到旅行這問題,他居然表示心有戚戚焉。
令人不捨的東西,包括人、事、物,包括美與醜。亨利.米勒在《空調噩夢》說自己要藉著這本寫旅遊美國的書和祖國和解。今天我也要和之前鄙棄旅行一事的我和解。我回想自己當年在關東橋受新兵訓練——那也是人生的一種旅行——某一天,我荷槍、拖著疲憊的腳步走經一處竹林,突然,我感到臂腕一陣清涼,低頭一看,原來是一顆露珠從葉籜垂滴到我手臂,我端詳著那顆晶瑩剔透的早晨的露珠,覺得它是等了一整個夜晚,來和我相見的。
而這其中含藏宇宙的慈、悲,與歡喜,竟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