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停雲
我每每以愚騃而落世人嗤笑的姿態來賭人性,但,我不後悔。
一早,送完兩個孩子上學後,垮著臉開了家門。老公正好整以暇地把早餐吃完,看我臉色有異,開口詢問。我正揣著一心窩的沮喪要訴苦:
「早上出門上交流道前發現狀況不對,一整條車龍過了十分鐘文風不動,一定是快速道路上發生事故了,當機立斷走平面道路,雖然紅綠燈多又繞遠路,總比停在原地好。好不容易送完弟弟到校,姊姊勢必要遲到了,正急著要迴轉時,左邊竄出一台摩托車,發生了擦撞。」
「後來呢?」老公緊張地追問。
「我趕快下來問他有沒有怎樣。」人沒事,摩托車右後方有一點點掉漆,有一顆螺絲被壓歪了,我忘了檢查我的車有沒有怎樣,問他要不要叫警察,他說不用,應該還好,我留了手機電話給他,說如果需要維修再打給我,他收下後說應該沒事就走了,我也急著送姊姊上學。
「你是白痴啊,留電話給他是要讓他告你肇事逃逸還是勒索金錢,怎麼一點腦袋都沒有,你是沒有看過社會新聞?」老公突然怒不可遏,我沒有得到一絲安慰,驚嚇地看著他的怒容。
我沒有肇事逃逸啊,我下車巡看還問他要不要叫警察,他自己說沒事的,我看他不像壞人,如果是不講理的人不是會現場就向我索取錢財嗎,而且雙方都有錯,我後來也發現車子的左前方有掉漆啊,我覺得他不會事後反咬我一口吧!這社會雖然有壞人,但我相信好人還是比壞人多,難道我們要時時以對方是壞人為前提處事嗎?這讓我想起大四那一年發生的一件事。
大四那一年,我用積存了兩年的家教費做一次大陸自助旅行,為時一個月。那時大陸還未如此進步,雖然去的是沿海較繁華的城市,偶爾還是會有廁所沒有門,或走地下道被索討金錢的事情發生,也因此我一路戒慎恐懼,謹慎管理金錢。因為謹慎,或許也帶點幸運,一路上並無大風波。就在回程從上海往廣州的火車上,遇到了一件小事:一位爸爸帶著小學的女兒被列車長查票,爸爸並沒有買女兒的票被要求補票,這位爸爸苦苦哀求著因為已無多餘錢財,事情就這麼僵持著。列車長不願退讓,車上也無任何人伸出援手。我把身上剩餘的人民幣點了點,剛好夠買她的票,反正到香港是用港幣,我就幫幫他們父女。
這一對父女順利下車後,我立刻遭左右民眾圍剿。列車長說,這一對父女逃票已經不是第一次,不需要同情他們;還有人說這種事在大陸常見,因為我是呆胞才會被騙。
看來這一次賭人性我是輸了,但那一路九個多小時的車程我受盡了照顧,聽了不少大陸民情外,瓜果點心不斷,還交到了一樣是大四學生的朋友,知道對岸大學生的獨立與雄心,當我們還在父母呵護下快樂玩四年時,他已經準備創業。回到台灣後,他知道我愛看書,不時地蒐集中外作家的全套文集寄過來,青年創業的他現在已是山東的知名企業家。
那一次賭人性,看似輸了,卻贏得了無數友誼。那麼這一次呢?我只能等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