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記者孫麗萍

二○二○年十二月的一天，陽光灑在上海芭蕾舞團排練廳的木地板上。柔和的光線，勾勒出三十一歲芭蕾舞演員項陽清秀的面部輪廓。「就這樣！」攝影師說：「光線，正正好。」

再一次，他按下快門。鏡頭裡，芭蕾舞女演員臉上洋溢著笑容。她，摘下了口罩。

時間倒回到九個月前，也是在這間排練廳裡，上海芭蕾舞團團長辛麗麗提出：在新冠病毒疫情中，召集演員恢復每天例行的舞蹈訓練，並且要將它變成網路直播「公益公開課」與公眾分享。

排練廳裡架起了攝影機。芭蕾演員彼此間隔超過兩公尺，戴著口罩，整齊協調地跳躍、起舞，姿態依然那麼輕盈、優美……項陽正是其中的「口罩舞者」之一。

咔嚓，瞬間定格的一張照片，將項陽和她的小夥伴們送上了「頭條」。這張照片裡，身材頎長的項陽處於領舞位置，足尖點地，正要凌空躍起。雖然臉上的表情被口罩遮得嚴嚴實實，但她挺拔的身姿和淡然的氣質都在傳遞出一種不憂不懼的從容。

上海芭蕾舞團的「口罩芭蕾」紅了，感動中國，也打動了無數海外網民。

在疫情肆虐的「至暗時刻」，一群中國上海的芭蕾舞者，用絕美的舞姿撫慰人心。他們也賦予了藝術以最強烈的意義：在困境中充滿希望、不懈奮鬥，就是人類在巨大災難面前可以展示出的最為堅強、高貴的姿勢。

擔心舞台生命終結

疫情這一年，很多人的生活被改變了。

項陽說，她的社交網路帳號上多了許多粉絲，每天都要面對很多奇奇怪怪的問題：為什麼要戴著口罩堅持跳舞？會不會覺得很悶？……

「悶的感覺，肯定會有的。意外走紅嘛，其實倒沒有太多在意，我日常還是比較專注於自己每天的跳舞……作為一個舞者，就要時刻準備著。像我們團長所說的——停工不停功，這就是上芭的精神。」項陽以一種呆萌又淡然的語調說。

對於舞者項陽來說，她的舞蹈之路並非坦途。這一年，她焦慮的是時間的流逝。

雖然自小在遼寧芭蕾舞團附屬芭蕾舞蹈學校學習芭蕾，但為了登上上海的舞台，項陽二○○八年來到上海後，先就讀於同濟大學，畢業後才進入了上海芭蕾舞團。

每天上午九點到下午五點，日復一日、周而復始的枯燥訓練，其實就是芭蕾舞者的日常和全部的生活。所有唯美的高光時刻，都在舞台上。

但隨著新冠病毒疫情的發生，這一切都改變了。訓練繼續著，但劇場停擺了。人生第一次，項陽一開始擔心自己的舞蹈生涯會在疫情中終結。「因為我已經三十一歲了。無論肢體還是心態，都在走向成熟。我想，我在舞台上，也許只能再跳兩三年了。」卻沒想到疫情發生以來，自己的心態逐漸改變。「我發現，芭蕾藝術對我而言，是更加純粹的享受、愛和嚮往。」

五月，上海芭蕾舞團以一場陣容強大的原創劇目匯演《起點》重新回歸舞台、回歸公眾視線。項陽在劇中擔綱演出現代芭蕾《家園的呼喚》，這是根據韋瓦第《四季》靈感創作的作品，講述人類被趕出大地、失去了從前的世界，他們渴望重新感受清風、鳥鳴，開始珍惜生命中所有美麗的痕跡和記憶。

「那麼久沒有站在舞台上，真的是有點小激動和小緊張！」項陽說，站在舞台上，看見台下的觀眾戴著口罩、隔著座位、專注地欣賞著演出，她無比投入、無比享受。

力量和美引領人們

二○二○年歲末，項陽再也沒有時間為未來焦慮。她的演出日程安排得滿滿的：紅色經典《白毛女》、世界經典芭蕾舞劇《胡桃夾子》，還有更多。

旋轉跳躍、旋轉跳躍……在這舞台的一方天地，用力量和美引領人們，去超越災難、超越痛苦、超越生命的無常。對於一個舞者，這就是最大的動力。「人們都說，芭蕾很美。其實我覺得，美是一種精神力。芭蕾的美，來自那種日復一日的磨礪、奮鬥，那是我們想通過舞姿傳遞給每一個人的。」項陽說。

在這個三十一歲的芭蕾舞女演員心裡，隱藏著一個勵志的卡通角色——動畫片《海賊王》中的「魯夫」。她把魯夫的名言分享給記者：「無論你的人生中遇見什麼風浪，都請你熱血拚搏、永不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