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記者李祖翔專題報導

「自信，可以為生命帶來更好的品質。」樂山教養院致力豐厚心智障礙者的生命，從前院長姚雨靜到現任院長張嘉芳，10年的帶領，成功讓院生向上提升，不只走出教養院，參加地板滾球運動、游泳甚至馬拉松，更受邀到日本參加畫展，分享創作歷程，讓受限身心擁有無限可能。

2015年張嘉芳接任院長，院生小雅、小誌的畫作獲中華民國智障者家長總會及日本信樂青年寮選中，可以赴日本參展，當記者問小雅：「繪畫最難的部分是什麼？」她伸出雙手說：「我需要比較多的時間。」原來她患有亞伯氏症候群，除了智能障礙，顱顏是畸形的，手還併指。

當張嘉芳對同仁說小雅的回覆大方得體時，任職較久的員工訝異地表示：「她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是什麼讓出生就被遺棄、不喜歡別人盯著她看的小雅，主動露出缺陷？答案是這些年老師為他們舉辦各種活動，建立的自信，以致面對眾人乃至媒體的鎂光燈，眼神不再閃躲。

騎馬游泳長跑 豐厚生命

早期教養院比較封閉，在保守的社會氛圍下，孩子能吃飽喝足、作息正常，機構經費不匱乏就謝天謝地；現在不同了，希望孩子的生活有品質，尤其張嘉芳曾任安寧照顧基金會執行長，也是馬偕醫院社工，對「生命的可貴」更為重視，期許孩子不虛度光陰、此生無憾，所以鼓勵院生到高雄比賽籃球、跑三鐵馬拉松、上游泳課、爬玉山、練馬術，還有單車環島。

為了讓理解力不足的孩子都能參加這些運動，教養院請了許多專業的老師，「現在的他們非常有自信。」張嘉芳笑說，如果問孩子游得怎麼樣？孩子會說：「我們游3K！」不是能游3公里，是他們認定3K就是很厲害，「我們也訝異老師怎麼教孩子憋氣，老師說教吐氣就自然有憋氣的步驟。」他們才想到，對呀，講在水裡吹蠟燭（吐氣）孩子就一定聽得懂。

教養院的老師很清楚要如何對待智商停在學齡前的大孩子，即使一個動作要教好幾年，老師也不失去耐性，反而說：「只要給時間和練習的機會，一定可以學會。」除了教導善用替代肢體彌補缺陷，還強調「再等他一下下，很多事慢慢來才等得到開花結果。」

面對死亡 慢活還要樂活

張嘉芳也說在樂山她學會了凡事急不來，要孩子有效率、學一次就不再錯是天方夜譚，但倘若能一次次進步，彼此都很有成就感，如過去孩子少有機會到外面用餐，近年企業都會邀他們去吃尾牙，剛開始會搶食物，因為吃對心智障礙者來說是天大的事，「我們要教吃飯氣質、取餐有先後順序，不斷練習，每次用餐都要教一遍，終於會排隊，忍著滴下的口水說：快點快點、換你了」。

看著生命慢慢在改變很有意義，張嘉芳相信孩子有無限可能，所以最難教導的生死議題也不例外，院內孩子過世，別人的作法是盡量不聲張，愈少人知道愈好，怕其他孩子感傷，樂山卻辦追思會，告訴孩子發生什麼事，製造機會讓他們表達想法，「很感動，孩子拿著花，主動站到相片前掉淚。」她認為了解生命終有結束的時候，能平和面對最後的里程。

常有學生到樂山參訪，張嘉芳都會問他們：「你活得快樂嗎？有自信嗎？」絕大多數的學生都回答不出來，院生的答案卻是肯定的。過去的心智障礙者缺乏生命經驗，被保護著，沒有機會接觸各種議題，但這10年不一樣了，活得比一般人豐厚，日前在光點台北展出的世界名人肖像畫就顯露他們的非凡，「能力已不在一般人之下」，卻依然保持單純，值得社會大眾借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