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端

小時候家住台北公館附近，隔著小觀音山便是蜿蜒的新店溪。每年端午節前，媽媽總會帶著姐姐和我一起前往新店溪畔一處她偶然發現的「祕境」採竹葉。

出發前，媽媽說日頭很毒會咬人，所以母女三人都會戴上斗笠。雖然姐姐總笑我像「蒼蠅戴龍眼殼」，我仍然懷著郊遊般的心情興奮不已，因為媽媽終日忙碌，家裡也沒有閒錢，難得有機會出遊。

到了目的地，只見一大叢竹子，竹葉碩大厚實，媽媽先用撿來的樹枝拍打竹子，嚇走可能藏在裡面的毒蛇，像是青竹絲、雨傘節等。接著開始分工合作，媽媽踮腳挺身採竹葉，我和姐姐半跪在草地上，把一疊疊的竹葉放入麻袋裡。

中間休息時，只見新店溪波光粼粼，不時有魚躍出水面；成群結隊的白鷺鷥自由自在地從眼前飛過，停在不遠處的河灘上低頭啄食；對岸青翠的草坡上，幾隻黑色的羊咩咩悠閒地啃食著嫩草。令人心曠神怡的景色，消解了一身的悶熱。

採完竹葉後，順道摘了許多在陽光下閃耀著鮮綠的野生川七，一想到媽媽的拿手菜──麻油薑絲炒川七，就令人垂涎欲滴。回程路上，還循著撲鼻的清香，採了一大把含苞待放的野薑花，這趟快樂的「郊遊」，可說是滿載而歸！

一回到家，媽媽趕忙把一部分的竹葉、川七和野薑花分裝好，分送給鄰居，大家都很開心，因為竹葉的品質不輸南北雜貨店販售的上等品。媽媽則滿懷感激地說「遠親不如近鄰」，善良的「好厝邊」知道她獨力撫養四個子女，經常藉口自家吃不完、用不到、穿不下，送來許多蔬果、日用品和衣物，我們無以回報，只能出些勞力，回送不成禮數的粗俗之物。

禮雖輕，卻有著我們母女三人汗流浹背、辛苦了大半天的真心誠意。媽媽更提醒我們，「受人點滴，湧泉以報」，將來一定要好好報答諸多恩人。

「好厝邊」之間情誼的交流，在端午節前兩、三天到達「尖峰時刻」，各家的粽子紛紛出籠，也大方地互相饋贈。粽子餡料琳琅滿目，有豪華澎湃的香菇、栗子，也有簡單樸素的，像是媽媽包的花生、蘿蔔乾，大陸外省鄰居包的湖州豆沙粽，亦深具特色。不論貧富，不分省籍，其樂融融。

一起分享的，除了香味四溢的各色粽子，更多了一分溫馨無比的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