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余子安
我永遠忘不了那個晚上,集團尾牙後,我們迎著凜冽的寒風,一起步向捷運站。一上車,我就LINE給兩位閨蜜,告訴她們,我這輩子第一次聽懂「人話」了。
那個下午,我和兩位同事趁著空檔到公司附近的文具行逛逛。正值農曆年前,文具店裡播放著符合新年意象的音樂,還擺放了紅包、春聯等商品,努力攫取來客目光。逛完文具店,我們三個女人一起走進便利商店,找了張空桌坐下來聊天。
我和A都是集團的新同仁,錄取後才得知公司已經被某大集團併購。A在這份工作之前休息了三個月,第一天上班發現新公司不但與舊公司位於同一棟大樓,還隸屬同一個集團。A 說:「以前的同事遇到我,說這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註定要在這個集團工作。」
談話氣氛十分融洽,然而在我內心深處,依舊對未來與同事之間的相處感到擔憂。我告訴自己:「這一次,應該可以相處融洽吧!」至少,目前看起來還不錯。
一直以來,我總像個怪咖與同儕格格不入。剛加入一個團體時還沒有特別的感覺,但後來就會與同學乃至同事漸行漸遠,在團體內成為邊緣人。
就讀大學時,我原本跟幾個女同學很要好,自稱是「七仙女」,但後來就漸行漸遠了。當時,我跟男友分別在新竹、台中兩地讀書,也因此較少參加班上活動;後來,她們找我一起分租一棟別墅,但男友說:「我怕你跟她們住久了會吵架,你還是找套房自己住一間吧!」或許,這也是與她們日漸疏遠的原因之一吧!
然而,就在便利商店小憩的那個下午,我忽然聽懂了同事們的玩笑,該笑時和她們同時大笑,第一次沒有慢了半拍,或是聽不懂笑話的梗。那樣的經驗太特殊了,就像古代學武的人忽然間打通了任督二脈,可以開始練就更深一層的武功。
那個下午,我終於聽懂了同事的笑話,而就在那之後,我的天線就突然打開了。後來和身心科醫師談過後,才知道原來我可能是亞斯伯格症,醫師說:「隨著年紀增長、閱歷變多,亞斯伯格的症狀有可能自己好轉。」我猜,我終於戰勝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