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記者于力、李錚、高爽、包昱涵 圖／新華社

「光感」是指僅能感知光亮，而不能辨認出眼前1公尺處手指的晃動。多數盲人保留有光感的殘餘視力，「我現在左眼失明，右眼有一點光感，我看不到燈在哪，感覺整個一片都有亮光。」40歲的盲人模特兒王蕾蕾憑著僅剩的「光感」，照亮著自己的光明人生。

中國大陸首屆汽車模特大賽東北賽區總決賽冠軍、瀋陽玫瑰小姐……王蕾蕾六歲就登上舞台，身材高䠷、氣質出眾的她在璀璨燈光和鮮花掌聲間默默忍受著另一種煎熬——早在十歲時，被查出患有視網膜色素變性，隨著病情發展，患者暗視能力退化、視力下降，甚至失明。

一直到國中三年級，王蕾蕾的視力快速下降，漸漸無法看清書本上的字，學校走廊黑，只能胳膊肘蹭著牆往前走。學校畢業後，她選擇進入中專學習模特專業。從那時起，開始了長達八年的「盲走」T台生涯。

「上台的時候，刺眼的燈光讓我眼前一片模糊，只能靠訓練時記住的點位，借助音樂完成走秀，最難的是下台時燈光突然暗下來，我看不見台階，就得抓著人家裙子，或者是摸著人家肩膀才能走下去，就這樣還是常常從台階上摔下來。」

看見未來鋪滿鮮花

即使這樣，王蕾蕾堅持挺立在模特舞台，先後獲得了中國首屆汽車模特大賽東北賽區總決賽冠軍、瀋陽玫瑰小姐等榮譽。

但隨著視力減弱，王蕾蕾的人生愈加灰暗。「我把洗手間所有燈打開，鼻子都貼到鏡子上了，還是看不清自己的樣子。」二○○四年，王蕾蕾不得不告別心愛的模特舞台。

離開模特舞台的王蕾蕾，人生陷入低谷狀態，但出身軍人家庭的她自小就有一股不服輸的勁頭，「我看不見世界，就讓世界看見我。」她創辦模特培訓公司、開網路商店、參加電視節目、回母校分享自己的奮鬥經歷、成立花蕾助殘服務中心、關愛殘障母親和兒童……

二○一七年，王蕾蕾做出了一個重要決定，到北京電影學院求學，「學表演讓我不再畏懼別人知道我的眼睛看不見。」

面試時，王蕾蕾沒有跟考官說自己眼睛不好。台詞考試她選擇朗誦《假如給我三天光明》，「只要朝著陽光，便不會看見陰影……」每一句聲情並茂的朗誦，都是她親身經歷的寫照，都是她發自肺腑的吶喊。

靠著誠意為自己爭取到了錄取名額，開始為期一年的表演進修班求學過程。二○一七年，王蕾蕾參加了一檔電視節目，特殊的經歷和堅強的意志打動了中國大陸的觀眾，也讓她看見了自己鋪滿鮮花的未來。

參加節目後，微博裡成千上萬條留言都是她自己回覆。「謝謝」、「謝謝大家」——丈夫要幫她複製回覆，她笑著拒絕。

她還把自己的經歷寫成書，書出來後，她興奮地連夜去印刷廠簽名，一個字一個字地寫、一本書一本書地寫。在所有書上親筆簽名後，她的淚珠也灑在了歪歪扭扭的「王蕾蕾」三個字上。

如今的王蕾蕾有很多夢想，她想把自己的故事拍成電影。「我還要向社會傳遞一種理念，盲人能做很多事，比如盲人音樂教師、盲人心理諮詢師等。」暢想未來，王蕾蕾充滿激情。

一個家的溫暖童話

「我願意做你的眼睛，要是能治的話，我就把我眼睛摘下來一個給你。」二○○三年情人節，王蕾蕾遇到了生命中的那個「他」，丈夫艾淑義。這麼多年走來，丈夫成了她生活的堅強支柱，「他變成我的眼睛，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結婚後，艾淑義辭掉原來的工作，專職協助妻子發展事業。「現在我的化妝水平也愈來愈高了。」原來，為了給妻子化妝，沒有經過專業學習的艾淑義，在王蕾蕾有表演或做節目的時候，就跟到化妝間看化妝師幫她化妝，不懂就問，學著畫眉毛畫眼影，「為了妻子，我願意學做任何事。」

很快他們就有了愛情的結晶，像丈夫一樣，逐漸長大的兒子也成了王蕾蕾的眼睛。「媽媽，挎好我胳膊，你想買什麼，我給你讀說明書。」超市裡，十五歲的兒子細緻體貼，耐心做王蕾蕾的引路人。

二○一七年，在家人的陪伴下，王蕾蕾在電視節目中走上T台，兒子幫助她換上一套套鞋服，丈夫牽著她的手送她到台口——一家人在後台忙碌的身影，成就了王蕾蕾在舞台上的精采綻放。

二○一九年，王蕾蕾在丈夫的陪伴下來到西藏，從五千一百公尺爬到五千四百公尺，只為了看一眼神湖拉姆拉措。王蕾蕾是捧著鮮花登上去的，「人們都說那是神湖，我卻什麼都看不見，但我用心觸摸到了高山和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