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洪貞

我家的衣櫃是婆婆的嫁妝，上截是可打開的門，下截是兩個抽屜。聽婆婆說：「當年她要結婚時，外公為了給她添妝，特別變賣了很多家禽，才勉強湊足了錢買一個檜木衣櫃，讓她風風光光的嫁入婆家。」

婆婆在世時，她櫃子的上截放著疊著整整齊齊的衣服；下截的抽屜則放著萬金油、蘿蔔乾、剪刀、針線、小魚乾……每次看到婆婆拉開抽屜時，我會說：「這個衣櫃真像小小雜貨店，裡面的東西包羅萬象，還五味雜陳。」此時外子會向我使眼色，怕我多說了惹得婆婆不高興。很慶幸的是，每次婆婆聽了都笑呵呵，覺得我說得真對。

衣櫃因年代已久，門上的木栓已斷了、抽屜上的靶子也掉了，婆婆過世後一直就擺在她房間的角落，任由蟑螂、老鼠進出。

後來外子兄弟分家，值錢的物品都被分完了，我和外子說：「我們就分這個衣櫃吧！它是婆婆的嫁妝，跟了婆婆一輩子，我們看到它就像看到婆婆一樣，很珍貴的。」

外子把衣櫃重新漆上亮光漆，再把門閂和抽屜手靶重新修好，看起來就像新的，復古又很時尚。他還把上截隔層，一層放族譜、一層放家人數十年來的相簿，讓家人需要時信手拈來非常方便；在下截的抽屜裡，他分門別類擺著不同的字典和書籍，並在上方掛了一個牌子，寫著各文類名。

這個衣櫃就這樣傳承了兩個世代，因生活型態的改變，它的功能也在不知不覺中跟著調整。婆婆的年代生活清苦，必須儲存一些乾糧，偏偏沒有冰箱，所以只好把乾糧放在衣櫃裡，免得被鼠輩們侵入偷食。

到了我們這一代，豐衣足食，外食又方便，更有大冰箱保存食物的新鮮，所以不必儲乾糧了，讓衣櫃變成書櫃。

每次在衣櫃上取書，看著嶄新的它，我除了懷念婆婆，也感謝外公在物質缺乏的年代，還給了婆婆這麼珍貴的嫁妝，讓無盡的愛可以繼續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