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麗娟

媽媽的衣櫃有許多洋裝，深色絨布的洋裝，每走一步就閃著亮光；淺色的麻紗飄著淡淡的雲彩，或只是素面的布料簡單鑲邊，穿在她身上既漂亮又大方，出門時，戴頂帽子，添增高雅氣質；隨意在脖子綁條絲巾，又是另一番韻味。不管什麼衣服都能「裝」出她的優雅、恬靜或雍容。

小時候，最愛翻找媽媽的衣櫃，穿上她的洋裝走秀，衣襬太長，拖在塌塌米上，不小心踩到了，摔個四腳朝天，媽媽笑得可開心，把銀色的假牙都給露了出來。

婚後回娘家，還是喜歡翻找媽媽的衣櫃，翻出一段段往事……

那件淡紫色的衣服前襟有四個扣子，各是不一樣的花色，做家事掉一顆，不知滾到哪個角落；出門買菜時掉落的，只好找不同的扣子縫上。衣服的下襬也重新縫過，用的是白線，而且有一點歪歪扭扭，是老花了？還是無暇好好縫補？或許她早已不在乎這些形於外的東西，衣服只要素淨，可以穿出門就好。

媽媽會一些簡單的裁縫，用客家花布做便當包巾、髮箍，讓我們漂亮地出門；做成被單、枕套、床單，陪我們溫暖的進入夢鄉。她鼻梁上架著滑落的老花眼鏡，在昏黃的燈下踩動縫紉機，縫針「叩、叩、叩」上下規律地跳動，那是家裡最幸福的風景。什麼時候開始，她的手眼不協調了，卡斷了車針，車皺了拉鍊，雙腳也開始不聽使喚，無法規律的踩動裁縫車了。裁縫車收疊起來，鋪上一塊方巾，成了小桌子，擺著水果或餅乾。

裁縫車是媽媽的嫁妝，隨她一起嫁入我們家，陪伴她幾十年了，當裁縫機車停擺在小角落變成裝飾，媽媽是用什麼心情看待它？

媽媽不在了，我從媽媽的衣櫃把那件紫衣帶走，掛到我的衣櫃裡。一晃眼，我來到了媽媽當年的歲數，眼睛昏花，手不再靈巧。找了粉紫色的線沿著她縫過的地方再縫一次，一針一針密密縫，縫著往事，也縫上懷念媽媽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