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詠澧

以往夏天天氣炎熱，母親一出汗，頭髮就溼漉漉的。因此每兩三天，她自己就會依著浴室裡的洗臉台，先用毛巾沾溼頭髮，再將洗髮精擠在手心，搓洗頭髮五六分鐘後，彎下身子低著頭，用水沖洗掉肥皂泡沫。之後再把頭髮包起來，從五斗櫃的上層抽屜取出一些綠色髮捲，將頭髮向後捲成一朵一朵的，用吹風機吹乾頭髮。

曾幾何時，母親洗頭的間隔時間從三天變成一個星期，再後來超過十天，冬天來時，甚至兩個星期才洗一次頭；並且洗頭所用的時間愈來愈短，髮捲也不上了，就直接用吹風機吹乾。但我總想，老人家活動量少，冬天保暖比較重要，不常洗頭應該還可以接受。

到了春天，天氣漸漸暖活起來，因為超過兩個星期沒洗頭，母親的頭髮早已不是澎鬆乾淨的狀態，我開始詢問並想幫忙洗頭，但她總是回答：「今天不想洗，明天再洗吧！」每天相同的對話竟持續了近一個星期，有一天我才突然驚覺：母親已無法自己洗頭了！

我心裡著急心疼又懊惱，但總得想出解決的辦法。我靜下心來分析母親不肯洗頭的原因：第一，她已經沒有體力長時間彎身洗頭了；第二，她的個性不喜歡麻煩別人，總認為等明天有體力就可以自己洗了，但等到第二天還是沒有體力，只好再拖一天，結果就這樣一天天拖下去。

我想起在醫院裡，有些看護會在床上幫病人洗頭，打電話詢問後，得知有一種特製的洗頭盤。於是立刻搭乘計程車前往附近的醫院，在販賣醫療用品的門市部，買到了一件輕巧的白色洗頭盤。從此以後，只要準備好兩盆溫水，母親就可以輕鬆地躺在床上洗頭了。

現在已進入夏季，每隔一兩天，我就會幫母親洗頭，她從來沒有拒絕過。母親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方式，也不用再為該不該洗頭而煩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