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湘綾
許是周一又近中午的關係,整間占地不到五坪大的診所櫃台,除了我和賭氣待在寵物袋的糖咪外,就只有盯著電腦發呆的護士了。
醫生不知讓什麼絆住,久久沒有消息,手上燙嘴的無糖拿鐵,不知何時變得微涼,滑入舌尖,竟有了淡淡苦澀的滋味。那苦澀,總能讓我在漫長的等待中,得到溫暖的慰藉,甚至不惜飲用過量,為此長久失眠。
這時,你若曉得,我又背著你,偷偷喝起咖啡來,必要皺著眉頭,怪起我的任性妄為,叨念著,不是都跟妳說了嘛,一天頂多只能喝一杯,妳老犯規,老愛依賴咖啡因,給妳安全感,難道妳不曉得這東西過量了,會讓妳上癮頭疼,叫妳徹夜難眠嗎?
唉,我自然曉得。可如今,沒有了你,細細的提點,輕輕的埋怨,在你眼中不可饒恕的犯規,似乎也成了我存心惦記你的理由。
不久,診所內最初漆黑一片的房間,突然亮了起來,盡破滿室的沉寂,將我從咖啡的異想中,召喚回來。我看見醫生一身潔淨的白袍,悄悄推開門,莞爾探問,小傢伙,這回又怎麼了?該不會跟誰家的貓咪槓上,臉蛋掛采了吧?
進了診療室,糖咪從寵物袋裡鑽出來,柔順且安靜的讓醫生左右擺弄,絲毫沒有焦慮,彷彿懂得,跟前這位溫柔的醫生足以安撫、紓解牠小小的病痛,而牠只要乖巧的依偎在他的懷裡,靜候時光消逝,為牠帶來解放的自由,一切,又能回到過往的美好,毋需如我,仰賴咖啡迷離的香氣,才能感到莫名的穩妥。
一會,我望著糖咪,察覺牠靈動的眼睛,恍惚有誰的影子,晃了一下。那是一個穿著綠色手術服,看來無比羞澀的年輕人,正怯生生的站在角落、醫生的身後,望著糖咪對他喵嗚、喵嗚,親膩的撒嬌,也露出他頰上忽隱忽現的梨窩。
啊,怎麼會呢?明明不是你,卻又是你,來到眸中。我聽見自己的一顆心,輕顫的回音,聽見護士向我引薦,這位是診所新來的實習醫生,也愣愣的由著那人,對我綻放,宛如你,羞澀的笑意。